“本来就是嘛!人类的繁衍行为——”
“停,停!”
“……”
伊萨克和亨利这次干脆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蕾妮“呜、呜呜、呜”地挣扎着,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这话倒也没错。”
说话的是泰勒。蕾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用“你看吧!”的眼神看向面色不善的伊萨克和亨利。
亨利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对吊儿郎当地站着的泰勒说道:
“我们能谈谈吗?”
“跟擅闯我圣域的无礼小鬼们有什么好谈的?”
伊萨克嗤笑一声:
“圣域?在厨房里搞出那种动静的圣域还真是少见。”
“那就更正一下,是‘城堡’。”
泰勒微微一笑。
‘迪布雷德家的基因还真是厉害。’
他的笑容和亨利使坏的时候极其相似,这么一看,他似乎比父亲更像亨利。
父亲和约翰给人的感觉是端庄且禁欲的,而泰勒则像亨利一样,拥有华丽的外表。如果把亨利拉长并改良一下,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那他一定很像祖父那一代的人。”
亨利是三兄弟中最像祖父的。
这么一想,亨利和伊萨克对泰勒的敌意也就不难理解了。不仅仅是因为讨厌这个疯子医生和自己见面,或者他曾经三次试图毒杀父亲,更可能是因为泰勒让他们想起了两人童年时期最可怕的记忆——他们的祖父。
正当蕾妮思索之际,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位手持礼帽的老人走了进来。
“主人,外面有辆奇怪的马车……”
泰勒将手搭在这位似乎是他心腹的老人肩上,走近亨利。见亨利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泰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已经摆脱噩梦了啊,真可惜。”
蕾妮和伊萨克的表情僵住了。
“他知道亨利害怕老人的事。”
亨利因为害怕老人,认为自己是有问题的,还曾被不过是一介家臣的特拉莫尔虐待过。
‘也对,祖父在世的时候,泰勒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会知道亨利的心理阴影也不奇怪。’
泰勒的嘴角缓缓上扬:
“光是看到皱纹就吓得发抖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能摆脱心理阴影真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被垃圾觉得可爱了。”
“你这小子对长辈是什么态度?西奥多就是这么教你的?”
“您那位身为奴隶的母亲,恐怕没教过您对本家嫡系应有的礼仪吧。”
哎呀呀。蕾妮吓了一跳,看着这两个即使在交换着大逆不道的言语时也依然保持微笑的男人。比起动嘴更喜欢动手的伊萨克,早已被这充满恶意的神经战激怒,他紧锁眉头,伸手捂住了蕾妮的耳朵。
“够了!别教坏小孩子!”
蕾妮心想:
‘我都听完了,干嘛还捂住我的耳朵?’
但考虑到自己是有求于人,还是避免和泰勒发生冲突为好,于是她装作没听见,轻轻拉了拉亨利的衣袖。
一直用冰冷的眼神与泰勒对视的亨利转过头来,泰勒只是耸了耸肩。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蕾妮松开伊萨克的手,开口道:
“我知道您一直在找的东西在哪里。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您为了制作抗生素而寻找的梅利亚草,还没有找到线索吗?】
【……!】
【我知道在哪里。】
在第一次人生中,蕾妮曾听说过泰勒·迪布雷德在寻找梅利亚草。
“我是真的知道那个地方。”
蕾妮笑眯眯地说着,泰勒的嘴角也缓缓勾起。
“当然记得。”
“对!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
“我记得上一次我让你把门关好,你怎么做的呢?”
嗯?泰勒突然把脸凑到蕾妮面前。
“所以我把门关上了,关得非常、非常紧。”
蕾妮尴尬地笑了笑,装傻道:
“是……是吗?”
泰勒伸手想捏她的下巴……
唰——!伴随着一阵冰冷的声响,伊萨克拔出剑,剑尖直指泰勒。与此同时,亨利指尖释放出的魔力化作细丝,缠绕住了泰勒的脖子。
泰勒轻轻举起双手,向蕾妮使了个眼色,那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的交易人去死吗?”的表情,真是令人讨厌。
“伊萨克,亨利,放开他。”
“可是——!”
“……”
“放开他。”
两位哥哥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收回了手。
泰勒低声笑了笑:
“我就知道会变得很有趣。”
*
那天下午,戴着眼镜的泰勒坐在桌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说道:
“咖啡。”
“咖啡!”
蕾妮麻利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端起放着茶杯的杯垫走向桌子。
“糖呢?”
“糖!”
她连忙把桌上的方糖一块块地丢进咖啡里。
“没有茶点吗?”
“茶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啪、啪地放在桌上。
“太烫了。”
蕾妮对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呼——呼——地吹着,泰勒这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亲亲。”
“亲……你这家伙!”
忍无可忍的蕾妮大声喊着,怒视着泰勒那张可恶的脸,泰勒撑着下巴,眯起了眼睛。
“就算只是半个叔叔,也应该能得到可爱侄女的亲亲吧?”
“哪有叔叔这样使唤可爱侄女的!”
泰勒不仅长得像亨利,连这厚脸皮的程度都一模一样。他一眼就看出蕾妮有求于他,于是便用这样的话开始使唤他们:
【我像一条丧家狗一样被赶出了城堡,现在没有助手。如果你能帮我,我也许会考虑帮你。】
像这样在一旁伺候的蕾妮还算好的,亨利和伊萨克已经化身樵夫,正在努力地劈柴,当然,他们都用一副恨不得杀了泰勒的眼神怒视着这边。
蕾妮撅着嘴说道:
“时间紧迫啊,要是大公女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昨天才晕倒,那应该还有时间。”
“但是……!”
“精明的小狐狸应该不会只相信我,就把大公女扔在一边吧?我赌你肯定留了安全措施。”
蕾妮撇了撇嘴。
‘这家伙的眼力还真是跟鬼一样。’
以防万一,她把之前自己剩下的哈洛花过敏治疗剂留给了塞西莉亚,以免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蕾妮眯起眼睛瞪了泰勒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
“至少让哥哥们进来吧,马上就要冬天了,会感冒的……”
泰勒把玩着手中的烟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了?”
“觉得很神奇。”
“什么?”
“你会为你的竞争对手着想?”
“不是竞争对手,是兄妹。”
听到蕾妮的话,泰勒深深地靠在椅背上,瞥了一眼正在窗外劈柴的两位哥哥。
“给你个忠告吧。如果不提防别人,你的饼干里随时都可能被下毒。等你吞下有毒的饼干后才会明白,天真是一种罪恶。”
“才不是呢。”
“你说什么?”
蕾妮在泰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撕开带来的饼干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为什么天真的人有罪?下毒的人才有罪吧。就算我吞下了有毒的饼干,我也不会怪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受害者都没有责任。”
“是因为你不是在迪布雷德出生的吗?”
“嗯?”
“明明是西奥多的养子,却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真是有趣。”
蕾妮用微妙的表情看着他,泰勒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您偶尔装出一副慵懒颓废的帅哥模样时,真的很讨人厌……不过还挺帅气。”
蕾妮连忙改口,竖起两个大拇指,泰勒笑了笑。
“咖啡。”
“……啊?”
“咖啡。”
蕾妮这才明白他是要自己重新去泡咖啡,她一边应着“咖啡……”,一边哭丧着脸站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蕾妮三兄妹才从泰勒手中解脱出来。为了等待泰勒派来的马车,他们聚集在客栈一楼。
“该死的混蛋,为了不让父亲知道,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他不是怕父亲知道,而是想让父亲着急。他想让父亲觉得,在我们这些雇员看不到的地方,他可能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真是个卑鄙的疯子。”
伊萨克咬牙切齿。明明还没到冬天,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让伊萨克劈了这么多柴,连怪物一样的伊萨克看起来都有些疲惫了。
“那家伙,等这件事解决后,我一定要杀了他。”
“好。”
如果是平时,亨利一定会阻止他轻举妄动,但这次却立刻表示赞同。虽然亨利没有说话,但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瞪着泰勒所在的二楼房间。
“小不点,你没事……你在干什么?”
伊萨克看着不知何时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的蕾妮,皱起了眉头。亨利也一脸疑惑。
蕾妮“嘘”了一声,用食指按住嘴唇,比划着:
“泰勒的笔记本。”
“什么?”
蕾妮环顾四周,对哥哥们低声说道:
“泰勒的笔记本,里面一定有治疗方法。”
“然后呢?”
听到伊萨克的话,蕾妮咧嘴一笑:
“我们把它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