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在平时,纪淮洛一定会揪着她耳朵痛骂一顿,可现在,他竟然说不出话。
纪淮洛震住。
他忽然想起某一天,他跟周琮说:“人爱上的,都是另一个自己,我是真没看出来我妹跟你有哪里相同。”
不等他多想,甄创和华庆阳急匆匆地赶来,将查到的事情说了。
“说来你们都不相信,”甄创说,“牧承光的名声居然那么好!除了几年前因经济犯罪入狱,竟然查不到一点负面新闻!”
而经济犯罪,牧承光一句被陷害,直接掀起许多人的同情和共鸣。
“就是难办在这点,”华庆阳说,“抓不到他的错,反而找出不少他做慈善的新闻,这样只会让舆论一边倒。”
甄创点头:“光去福利院探望小朋友,捐款捐物就多达几十次,还次次都在记者面前...”
说到这,他觑一眼许枝俏,支吾:“说愧对大女儿,演一副慈父的样子。”
总之,牧承光这个拼死也要为女儿讨公道的父亲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牧承光的事越扒越有,全是他做了多少善事。
反之,周琮也一样,桩桩件件,都是他狠辣绝情的行为。
大家斩钉截铁的相信视频里的内容。
场面沉默。
事情似乎进入僵局。
他们这边太过被动。
被舆论压得无法反击。
“还有啊,”华庆阳说最重要的一点,“伊自利是用牧瑛把晨晨哄走的,牧承光用一家人的理由,将绑架晨晨的事,甩的一干二净。”
小孩带小孩,弯弯绕绕又是一家人。
甄创点头:“他怕是能全身而退。”
周琮的伤,是他自己做的,那杯掺了其它东西的液体也是他自己喝下的。
牧承光一句自己不清楚,谁知道周公子怎么突然发疯、还有这种癖好就能脱身。
这件事其实做得粗糙,禁不住仔细的推敲,却一步扣着一步,将舆论推向顶点。
纪淮晨平安无事,那柄匕首只有周琮的指纹。
牧承光现在是受害者父亲的身份,若没有其它证据,他不会一直被拘留,否则只会证实周家权势滔天的传言,警局都会被舆论冲掉。
牧承光知道周氏强大,周琮谨慎,不好对付,只能靠网络。
用舆论对付他,压垮他。
几人沉默半晌。
“哥哥,”许枝俏无力,“你先让人去办那两件。”
纪淮洛点头。
许枝俏瘦弱的肩膀挺直:“庆阳哥,等我哥哥把这两件事办妥,你们家的华阳传媒能借我用下吗?”
“...没问题,”华庆阳不解,“妹妹你要做什么?”
许枝俏拧紧手指:“开媒体见面会。”
几人虽然不解,但没多问,就莫名其妙相信她每一步安排,每一个指令。
他们在许枝俏的身上,看见了熟悉的感觉。
跟周琮身上一模一样的做事风格。
游刃有余,哪怕风浪滔天,她也能面不改色,稳步向前。
-
周琮一直沉睡着。
病房外有警察值守,等周琮稍微好一些,会被直接扣留。
许枝俏安安静静的,用棉签沾水,湿润周琮干燥的嘴唇。
周老爷子叹气:“劝了多少次,让他做事别太绝...”
“爷爷,”许枝俏说,“我哥哥心软,念着高中同学的情份,轻飘飘签了人家给的合同,您看,不管怎么做,别人想害你,总有办法和手段的。”
老爷子顿了顿,不得不同意这话。
“我就是很后悔,”许枝俏低头,“婚闹那次,该报警的,不该让他自己处理,不然,也不会埋下辛家村的祸患。”
周老爷子:“那事说破天,会被借着闹喜的由头,淡化成只是几个姑娘被摸了把,加上宗族的面子,能道歉、赔两个钱都是好的结果了。”
所以周琮压根没想过报警。
他要自己制裁。
事关许枝俏,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些男人。
纪淮洛发了信息,说婚闹上的那些伴娘愿意作证,证明周琮伤人是事出有因。
又说泰安宾馆的老板不承认自家宾馆装了针孔摄像头。
许枝俏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谁愿意为陌生人,搭上身家性命。
在病房坐了半天,许枝俏出了门。
她约了于丽。
两人在咖啡馆碰面。
于丽依然容光焕发:“我就说视频里的男人眼熟,原来是你金主...男朋友啊。”
许枝俏直接说了来意:“我知道你一定有门路。”
既然于丽知道针孔摄像头的事,她一定知道别的。
“这事真不能说,”于丽耸肩,“你知道这后面牵涉了多少利益链,我还不想找死。”
许枝俏:“我不要老板出面指证这些,我只想要那个房间的视频,我需要跟警方证明我男朋友的清白。”
说到这,她拿出张银行卡,推了过去:“这是我所有的私房钱,大概一千万。”
于丽惊讶,看向她。
不是她不帮,确实不好帮。
能做这条产业链的,背后黑白交织,谁都不愿惹上这种麻烦。
“这些视频都是发到外网,”许枝俏说,“你让他们发上去,我会让朋友截留,不会连累任何人。”
“......”于丽犹豫了。
一千万很多。
她一辈子都赚不到。
停顿片刻,于丽起身:“我问一下。”
“好。”
这个电话打得很快,于丽说对方同意了:“要加一千万。”
许枝俏咬牙答应。
于丽说:“只给十秒时间,会自动清除,截留不到,钱不能退。”
许枝俏回了趟医院,周琮还没醒。
许枝俏从他钱包里抽了张卡,按照对方索要的方式,将钱转了过去。
她没钱了。
反正周琮说过,他的钱,就是她的。
钱到账,约好时间,许枝俏在第二天凌晨四点,收到了完整的视频。
她看见周琮跪在那里,满嘴是血,发疯的狼一般撕咬牧瑛手腕上的绳子。
她看见周琮红着眼,心疼地吹着牧瑛手上的伤。
她听见周琮意识模糊地哄道:“宝宝你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她听见周琮割在腕上、捅进心脏的忏悔。
他用剧痛保持清醒,只为了问牧承光她14岁时发生了什么。
许枝俏后悔了。
她该早点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