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倏地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自个儿小脸,眼下仍是带有青紫。
昨天睡得实在是混乱。
一会儿身着皇后凤袍,在宫中踽踽独行;一会儿又是一袭大红玄衣,同一男子在夫妻对拜;一会又是一男子用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暧昧地叫着她‘囡囡’,让她羞涩不已。
一高大男子,在漆黑的夜中,周身弥漫着无以名状的痛楚,捧着一块牌位,哭得伤心欲绝。
她恍恍惚惚,自动代入,她很想去安慰他,叫他莫哭。
可是始终无法上前,更没法看清男子的面容,仅仅只是一个背影,高大健壮。
那个背影让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转眼间,又跳出一个稚子,眉眼像极了她,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眸,带着哭腔请求她:“阿娘,阿娘,您别不要我。小石头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一滴滴眼泪烫得她的心脏生疼,她伸出双臂,想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宽慰他:“乖宝儿真可爱,阿娘怎会不要你?”
她想一滴滴吻去他的泪痕,抚平他受伤的心灵,心道:这般狠心的娘,真是让人唾弃。
可是稚子伏在她的肩头,却是诡异一笑,凭空消失了。
她望着虚环的双臂,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时从暗处走来一身着紫色莲花纹路的女子,一头华贵的珠钗,行到她的面前,拿着一只金钗,就朝她刺来。
她满目狰狞,话语冰冷,“我不好过,姐姐你也别想好过。”
一声声簪子刺破皮肉的声音,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
“啊啊啊”,长宁心惊胆颤,从梦中惊醒,嘴里大嚷着:“不要啊!”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丫鬟如梦走上前来,拿起帕子轻轻拭去她额角上的冷汗。
长宁眼中忽地又浮现一幕另一个女子轻声安慰她:“小姐,莫怕!奴婢哪里死了,梦是反的,奴婢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如梦,当今圣上有无新后?”
如梦看了小姐一眼,也深知她定是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陛下现下已有四十有六,从未立后,有一皇太女,因产子虚弱,留在百花谷休养。”
长宁又追问道:“那前朝呢?”
“您说是平南王嫡子顾无忌吗?他是五十好几了吧?具体多少,奴婢也不得知晓,不过他之前的皇后似乎也是四十好几。”
然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长宁,又觉着好笑道:“莫非小姐做梦梦见自己成了至尊皇后?”
长宁摸了一下自个有些发烫的耳垂,很想说:我梦见自个穿皇后凤袍了。
“不对呀,小姐虽带有西晋京城口音,但是年纪实在对不上。”
长宁也知晓年纪实在对不上,所以这个梦是羞于出口的。
谁家好女儿会一下子是皇后,一下子又同另一男子成亲的。
莫非她真的是大师兄天天逼婚,逼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此时,明铮踏入院中,听见了她们二个之间的谈话,“小师妹又做何古怪的梦?”
如梦直起腰笑道:“谷主,小姐梦见自个儿当了皇后。”
长宁扑过去捂她的嘴,已是太迟了。
这个死丫头,还是发卖的好。
明铮眼眸里的幽深一闪而过,连忙盖上眼帘,遮掩过去。
接着又‘噗嗤’笑出了声。
“皇后?当今晋盛帝听说在大觉寺带发修行,可没想纳妃。小师妹这个梦做得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莫非他国帝王要娶你为后?也不对啊,其它三国都无新帝登基,目前都有皇后。”
他连连啧了几声,这才住了嘴。
他每多一句调侃,长宁的脸色就红上一分。
“住嘴!”可是长宁双眸水莹莹的,哪有半分威严。
“长宁,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长宁愁眉苦脸道:“再等等吧!等我恢复记忆,就不再这般苦恼。”
自从两年前师父过世后,整个药王谷就是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而师兄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对她颇为照顾,被他这般好看又能力强的男子倾慕,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她隐隐又觉着同他成亲不合适,心里也是万分排斥。特别他碰她,让她不由鸡皮疙瘩满身。
就如方才,他要摸她的手,被她不经意躲了开去。
“等,我要等到何时去?我已是等了你好几年了。”
“长宁,我爱你!我不想再傻傻等下去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非要在等待之中而过吗?”
心中的焦虑,让明铮的情绪一时不可控的渲泄出来。
“对不起!”
她的声音里满含歉疚。
她总感觉她对师兄的喜欢仅仅是师出同门,离男女喜欢还是相差甚远,并非是真正的男女相悦。
忽地她的眼前又浮现男人抱着牌位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伤心。
她的心又跟着痛起来。
还有那人叫着她囡囡时,她的心都快从胸腔之中蹦了出来,又觉着羞耻又想要更多。
那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这几年,师父给她扎针,给她泡药浴。
头上的血块是消散了,但她的记忆还是未能恢复。
偶尔会如昨晚一般,做一些无厘头的梦。
“皇后”,她这一世应是跟皇后二字不搭界的。
越想越多,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脑中传了过来,她不由捧着脑袋,蹲下身去,痛苦的哼声从她口中溢出。
“长宁,长宁,你怎么样了?我不逼你了。你健康就好。”
明铮被她的这一动作惊出一身冷汗,那带点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他把她轻轻抱起,放在桌边的檀木雕花椅上。
从怀中掏出银针,往她的各处穴位上扎去。
“长宁,你现下感觉如何?”
“好多了,多谢师兄。”
明铮只能找些轻松话题同长宁聊:“师妹,你做的那静息馥卖断货,还有存货否?”
如梦笑道:“小姐最近又做了许多,有钱不赚,那岂不是傻子?”
这个静息馥都被谷主卖出了天价,她都觉着这个世界让人怀疑。
“明日,我们出谷去瞧瞧吧!”
明铮第一个反对道:“出什么出?谷外多危险啊!”
知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几年前差点殒命河中,让他一直提心吊胆。
这几年来,从不让她单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