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番话就相当于拒绝我了呢,”格瑞佩双手抱肩笑着开口,他并未为此事生气或是可惜,“不过这样也挺好,就算是我也会有些愧疚感,倒非是年龄问题,而是对朋友的朋友下手难免会惹出不少麻烦——主要指你们,你要是真的答应了我反而会拒绝呢。毕竟,你不需要这种事来忘却生活的痛苦,这是好事,请继续保持。”
况且.......被利拉兹扔水里的记忆历历在目,光是回忆起来格瑞佩都忍不住打个寒颤。欧希乐斯稍微有点困惑,在他的认知中,利拉兹虽然偶尔会犯病,比如说对船上的植物指指点点,它们的高度没有长到平均值不够优雅,或者强制性的要求把厨房内的家具换个位置,严重的时候还会平等地看不顺眼阿涅弥伊号上的所有存在。
但以平和的态度和利拉兹讲道理就可,大多数的时候精灵还是很乐意承认自己有点洁癖,少部分的时候他在和赛沃德唇枪舌战——并且,还真没到动手的地步。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相处相当的不错,可能他们都是那种爱讲道理又完全不听道理的人——再加上,欧希乐斯很乐意退一步让精灵的心情好。
所以,欧希乐斯感觉格瑞佩说的利拉兹动手的前提是建立在前者极度过分的情况下.......他略微好奇格瑞佩口中的口嗨究竟是什么,回去问问利拉兹好了。
毕竟,他问格瑞佩,对方多半会真的回答,但欧希乐斯推测利拉兹并不喜欢有人暗地里打听自己的情报,尤其是这种黑料,可能会惹得精灵不愉快。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可爱,和人谈话的时候总喜欢发神。”格瑞佩摇摇头道,“和其它人谈话时记得要注意这个问题,如果是切俄夫他肯定会惩罚你,那个控制狂可是个强迫症,近些年也就卡希能让他愿意多出点耐心,会数学的人真的能为所欲为。好像你也挺聪明,那切俄夫应该也愿意给你点耐心。”
“抱歉,”欧希乐斯随即回复到,记下切俄夫的性格特点后,他意有所指的问道,“不过您和蒂尼说话时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吧?她从前就很活泼,也很喜欢附和人的对话,让人有点头疼。”
格瑞佩似乎瞥了眼欧希乐斯,他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格瑞佩微微歪着头,用轻快地声音回答着欧希乐斯的疑问,告诉对方想从自己这得到的情报——所以说,他就是喜欢这种会察言观色,懂得从字里行间寻找答案的人啊,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是当然的,毕竟那个孩子和七年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年龄变化,我倒是很喜欢小孩这样天真的性格。说来可惜,一年前我在海岸边捡到她时,明明是个更可爱的孩子,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说出些哥特式风格的言语,可能我最近给她看了爱伦坡的小说。”
一年前捡到的,欧希乐斯不动声色地记录下这条情报,并顺着格瑞佩的话说下去:“兴许她的梦想是成为名作家,培养小孩的兴趣不算坏事。”
“你这话像是把我定义为打压孩子成长的家长,”格瑞佩挥挥手,“但蒂尼的梦想是成为音乐家哦,至少现在她的梦想是这个,不过偶尔也会回忆回忆过去的梦想开发游戏,做个出千高手。小孩的心思可真是捉摸不透啊,也许她会很讨厌我吧......没人爱呆在医院。”
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格瑞佩的叹气声尚未传递到欧希乐斯口中便消失在风中,唯有通过表情判断当事人的情绪。
显然,现在的梦想是个关键词,也就是说蒂尼七年前在风暴中并没有死去,那她为什么会在一年前重新出现在海岸边,船上的其它人呢,是否也还活着,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蒂尼更换了自己的梦想?音乐和多萝瑞斯是否有更深的联系?又是否是来自卡洛纳?
他和卡洛纳为什么从最初就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无法明确得知问题的答案,但欧希乐斯很乐意把问题整理出来,并将最为重要的问题放在需要解决的第一位——蒂尼回到陆地上后经历过的事情,比起风暴、多萝瑞斯这些虚幻的存在,寻找一个人的行迹是最简单的。
这些思考仅仅在一瞬,欧希乐斯继续说:“但您既然是为了她的健康,想必她还是敬重您的,照顾小孩是很辛苦的事,何况您还照顾了她一年。”
格瑞佩看了眼欧希乐斯:“不,我捡到蒂尼后先把她安置到了布鲁托孤儿所,我平日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全心全意的照顾位无家可归的孩子——几个月前我去看望她时才注意到不对劲。”
“所以在蒂尼的心中我百分百是个限制她人生自由的坏大叔吧。”格瑞佩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布鲁托孤儿院,从格瑞佩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字倒是意料之外,欧希乐斯微微垂眉,说来很巧,他幼时在那生长后来才见到自己的母亲......看来,离开医院后,得去孤儿所看看——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孤儿所。
“只凭外貌,您看起来很年轻。”欧希乐斯陈恳地说道,不带任何虚假的奉承。
“我就喜欢嘴甜的孩子,说起来你的记忆很有趣呢——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既然现在是你的家人我就不把它占为己有了,有机会我倒想去看看他们——我对精灵整出来的烂摊子可是很感兴趣。”
烂摊子,这个形容倒是贴切,不过在欧希乐斯眼中说是精灵整出来的,不如说是两个种族共同的愚昧导致的不幸,这样的不幸反而证明了文明的脆弱,哪怕是最简单的意外,都会导致它的毁灭,好比他此刻正在查明的亚特兰蒂斯。
“一但无人知晓,历史便消失了,而记忆又是最容易被修饰的存在,在魔法的世界中想保证自己就是自己,可是个难事。”格瑞佩似笑非笑的回复着,“直觉不会欺骗你,因为它是灵魂的反应。”
欧希乐斯看着格瑞佩,发现他说的是历史,而非文明,随即认可的点点头:“我至今还在思考,为什么你会说七年前是一场风暴,在我的记忆中它不过是个翻船事件,与其说是记忆的美好,不如说是自动的排除——甚至连当事人都察觉不到异样。”
“恐怕不止当事人,”格瑞佩望着欧希乐斯的眼睛,“七年前是一场风暴,但它是一场无人知晓的风暴,也就是风暴并不[存在],那么风暴中的遇难者自然也是从来没生存在世界上的幻影。”
幻影吗.....欧希乐斯不由地打量着周围有格瑞佩制造出的景象,从地面仰望天空,只看到被云层遮住的太阳,既然如此夺目的光线又从何而来呢?
在微风吹动中,望天树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躁动,数不清的枝干互相的碰撞和摩擦,仿佛是某种鸟类在树冠中搭建房屋的动静,可从下往上看什么也没有,这一切的声音就更像是大脑因为视线而自动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