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芳摇着头,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枕边人的城府之深。
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和她走到了现在……
她以为自己身上有他最喜欢的乖顺懂事,但其实这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他比自己看见的还早。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有心想攀高枝的花痴确实不假,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早就已经爱上了他啊!
说起来真是讽刺,她也不明白为何一颗心都挂在这个男人身上,从十几岁到现在,那心上的口子是她抓住他的人往自己心脏上戳的!
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不然她为何要花这么多心思去做亏心事,收集这么多不被爱的证据,还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午夜梦回睡得安稳吗?!
他以为她真的感觉不到他的蔑视和背叛吗?!
她就这么贱吗?!
魏浩然从口袋里抽出来那一张写着崔芳名字的报告,揉成一团砸在崔芳的脸上,那软绵绵的一页纸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崔芳却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一滩烂泥般跌坐在地上……
她甚至懒得去扒拉开那张纸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了,还有那个必要吗?
无非就是一些她做的某些事的证据呗
反正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伪装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恶心歹毒的心机女人罢了!
他只记得你杀了人,不会明白你是为了他杀的人。
刀在你手上,你还说什么无辜呢……
谢道云这次带着钟灵一起来找欧阳慧慈,幼儿园放学的早,她不放心陌生人带,白思雯最近又忙着关圳的婚事,钟灵也乖巧
“阿姨,你好啊”
钟灵被谢道云带的很有礼貌,见到生人嘴巴甜甜的先问好。
冰冰冷冷的律师脸上还是那一层霜,只轻轻点点头就转身去了水吧。
刚才还热乎乎的小孩子心里也有点怕,坐在妈妈身边有些拘谨,可转头才发现欧阳慧慈端着一杯果汁给他,原来是给他倒饮料去了……
“所以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实名举报了吗?”
谢道云这几天和魏浩然演的腻腻乎乎的,这厮好像又得意起来了,还说要带她去巴厘岛度假,泄愤一样要带着她挥霍和快活。
“没什么,就是崔芳是她老婆,用她的名字实名举报,魏浩然不会在找别人的事而已”
“而且,这样做怎么样也不会联想到你身上,对不对?”
欧阳慧慈面不改色,谢道云给钟灵拿出故事书让他自己在沙发上读,平静的忙完这一切,她才抽出身子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红茶望向写字台前一身黑套装的律师,轻轻一笑
“哦?是吗?”
谢道云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律师这样的安排一定有别的用意,肯定不止是为了隔离保护她的关系,可她这样做也确实为自己着想,省去了很多麻烦,她也不好多说。
不知道为何她多多少少有点怕这个律师。
“魏浩然心思多缜密,他一旦松身,一定会转头去咬举报自己的人,不会放着不管”
欧阳慧慈继续说着
“这样一来对你就有风险,与其随便栽赃一个人,不如直接让她老婆顶这个罪好了”
“崔芳一个家庭主妇,魏浩然不会怎么着她的”
“他们夫妻俩是一家人啊,崔芳有的是办法的。”
欧阳慧慈义正言辞,意味深长。
“再说了,栽赃给别人万一人家那边也来查,把你揪出来可怎么办,所以这个举报人必须是一个不在官场上,对我们没有威胁的人”
谢道云点点头,不管怎样这个律师办事她放心的,她似乎比自己还要在意这件事的成败。
“所以呢,你又拿什么事压住了魏浩然这厮的事情啊?”
“你可是帮了我大忙,我可不想让魏浩然真进去,他进去财产也都没收了,我们钟灵多吃亏!”
谢道云替钟灵拆开鞋带重新系紧,生怕他玩的时候不小心踩着跌倒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人类即使没有被爱过,也对如何爱人有着特殊的自学能力。
欧阳慧慈还没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
以往她来找欧阳慧慈的时候,是不会有第三个人再来拜访的。
谢道云略带机警的看着门,她有些紧张和好奇。
“请问哪位?”
欧阳慧慈并没有着急开门,她需要保证客户的绝对私密性,没有预约是不可能过来的,但……
但目前有一个人例外,她可以随意进出这家私人律师事务所。
“我,九藏”
听见是一位女生的声音,谢道云才松了一口气。
设陷阱的猎人其实心里也怕,只不过因为人在暗处更大胆一些罢了。
欧阳慧慈并没有起身开门,还是站在原地对着门外说话:
“我有客人,一会再说”
门外没了声音,谢道云知道自己的律师今儿应该是有些私事要处理,并且她不想让自己见到门外的这个女人便识趣地拉着钟灵起身
“天色不早了,我先带钟灵回去”
欧阳慧慈起身送客。
今天xx省爆出来一个惊动中央的大新闻不过这几位无人关心,甚至侥幸逃过一关的魏浩然都以为是自己的势力起了作用,而不是这个看似和自己不相关的新闻成了自己的炮灰,顶下来所有风声。
《xx省xx官员和本地欧阳姓企业家多年恶意操作股市及房地产,现已落马归案》
重磅消息!
还有一则八卦消息题目起的更是劲爆
《税务厅李茂威背后还有一个金主爸爸?!欧阳家擅长玩傀儡术?!》
谢道云不是问欧阳慧慈怎么样才能把魏浩然实名举报的案子给压下来嘛?
根本不用压,你就用一个更大的案子给他转走所有注意力就行了。
魏浩然这案子只是牵扯到一个贪污受贿、买官铺路而已,虽然民众对此都会骂上两句,但这不过是官场上想坏你好事惯用的伎俩,谁又能在这官场上清清白白,关上门这还算是官场自己的事。
可李茂威和欧阳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动了太多人利益,压下来太多冤屈,不跟上面分钱私自把手伸进寻常老百姓的腰包里敛财,还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那些官员们会突然爱惜起羽毛,一致对外咬死这对已经被爆出来的两位土皇帝
“这两人活该!怎么能这么对人民群众!”
“呵呵,我早说姓李的和那个欧阳不是一般的关系!”
群起攻之自证清白,杀鸡儆猴一致对外!
昨天还是桌上末尾座巴结的小弟,今儿看你倒台也会上来分一口肉吃。
人民群众喜欢清官,乌纱帽们讨厌比自己还贪的贪官!
九藏走进来对着欧阳慧慈轻松一笑,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条重磅新闻
“噗哈哈哈哈哈,你真是……”
“哈哈哈哈哈……”
一向冷冰冰的欧阳慧慈竟然也跟着笑起来,她很少会在人前这样开怀大笑的
两个女人就这样指着彼此,笑弯了腰,久久不停……
像是一起完成了从少女时期就开始谋划的———
最完美的恶作剧。
池墨荷屏住了呼吸,人在紧张的时候还会微微睁大眼睛,男人垂着头,池墨荷知道他还在犹豫,刚要开口男人的声音像雪一样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
“还是……”
“算了吧……”
池墨荷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来泪,她多想此时此刻幸运之神能来搭救她,那个不断自我牺牲救自己出去的女人,只是希望她能活着带着自己的小女儿下船啊!
甚至她连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做了所有事。
“你如果现在不见的话……”
“以后就……”
池墨荷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站在门口长时间的停留已经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只是碍于有客人在才没有人上来询问。
男人被池墨荷的话逼的有些头晕,脚步也开始有点踉踉跄跄,守卫越来越近了,他们手上拿着棍棒,池墨荷顾不上去看后脑勺逼近的危险,她只想着能在试试万一呢……
“真的……不像再见见她吗?”
高大的守卫已经举起手里拿着的电击棒,在他眼里一定是这个不安分的柜姐逼着这位客人什么才让客人如此无措,时不时会有些大胆妄为的柜姐求着客人带自己下船之类的,他们没少管教这些人。
“203!!!”
身后的守卫发出呵斥。
下一秒那棍棒就会落在瘦弱的女人身上,玩得正尽兴的牌客们此刻都噤声看着门口发生的事情,突然!
男人抱住眼前的女人wen了起来,守卫瞳孔放大收势不及,竟歪倒在一旁……
看热闹的嘘了一阵,又恢复热闹又开始叫喊着打牌出牌,本身以为会看一场好戏呢,没想到这么纯爱,真是没劲!
这船上喜欢看看暴力血腥和陆地上大家喜欢看偶像剧一样,英雄救美在船上就像偶像剧里演到男女主进行最关键一部时进的60秒广告,无聊透顶让人忍不住想骂街。
“对不起”
“打扰您雅兴”
守卫弓着腰给男人道歉,他也搞不明白为何这客人突然搞这么一死出,幸亏收住了,不然打到客人身上保不准今天就得去喂鱼。
池墨荷滚烫的热泪打湿了男人西装的领巾,她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才救她一命,他是为了张锦一,而刚才她不顾身后的威胁逼问着男人的样子,也让男人意外震惊。
他们两个一步步走进包间
他们两个都通过了对彼此的考验,这条船上起码有两个人在乎着张锦一的命。
“孩子啊,你在哪里,我感觉我快要找到你了……”
“等等阿姨,阿姨会找到你,找到你去见妈妈!”
池墨荷在心里呐喊着祈求着。
进了房间,池墨荷看着身后没有守卫在跟上来,擦了擦眼泪轻轻关上了门……
对她来说,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
而船的另一侧生活也在继续,李婶和张锦一每天都挤在一个房间睡觉吃饭生活……
李婶确定张锦一是目前这条船上为数不多知道自己事情的老同事,所以观山悦说让李婶带着张锦一一起工作生活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两个都是船上的老花魁,并且都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是柜姐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张锦一手段多厉害,还了钱还不下船不说,在这船上买了刀、买了万能门卡、还买了不少埋在船地下买的最深的秘密!
她确信,张锦一一定是知道自己的事情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大胆的和自己躺在一起,吃在一起,谁给她的胆子?!
李婶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她至今不信这个女人是真的疯傻
她自始至终都还在怀疑。
“锦一啊,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顶层吧,那里好多孩子呢”
她故意用激将法。
张锦一还是蹲坐在小板凳上绣着自己的小东西,不理不睬。
李婶并不放弃,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太清楚自己和张锦一是怎么当上花魁的了,呵呵,什么自愿留在船上参与管理,笑掉人大牙好伐?!
难不成船上还能给一帮老女人养老啊!
怎么无间船上还给缴无限五险一金呢?!
再说了都手上沾着血,连张身份证都没有的人怎么出现在陆地上生活,来历不明还腰缠万贯,别说船上这帮子恶人了,陆地上小偷为啥都是惯犯呢?!
就是因为你一旦尝过恶带来的黏腻滋味,你就开始欲罢不能。
虽然在没尝之前啊,人人都避之不及。
“怎么?不想带孩子下船啊,争完花魁又在这里给我争位子啊,九尾?”
李婶凑上来,趴在张锦一的耳朵边幽幽的说着。
张锦一的睫毛很长,没有化妆就这么低低垂着,她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听不到李婶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观山悦为何没有杀了你,只是拿走了你话多的舌头!”
“还不是因为你给她说了我的秘密对吧!!”
李明义突然暴怒,她已经忍很久很久了,自从她和自己一起工作以来,观山悦对自己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冷漠,上次去找她,她也还是遮遮掩掩让自己给之前的老主顾带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已!
要知道之前她总是把她当做妈妈一样对待的!
她始终相信这条船上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违反规则的人都得死罢了,可为何观山悦没有杀了她呢!为何留着她让她跟自己一起生活!
这不就是在暗示她吗?!
她捱到现在了,已经不想轻易死掉了!
可李明义自己却忘了,观山悦当时也没有选择杀了她,她是观山悦当话事人的会议上除了神秘人和话事人之外唯一的幸存者。
李明义在船上待久了开始变得更像动物而非人类,咬断对方的脖子比试着去了解对方要简单省力的多。
并且她从来没明白过为何当上话事人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还是小女孩的观山悦。
张锦一对李明义的反常没有任何波动,她还是专注于手上的针线活,可她越是这样平静李明义越是心里狂怒,带着恐惧的怒气!
她拔起一根绣花针准备朝着女人的脸上刺去,观山悦不知道何时站在房间门口,略带吃惊和讶异
“妈妈……”
李明义颤抖着不愿回头去看那张脸,
她既怕她这样叫她,
又怕她不再这样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