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席卷着余晚烟,她紧紧拽住被褥,指骨泛白。
流霜刚才看她的眼神没有埋怨,她不是不愿意同她说话,她是不能说。谢重渊到底对流霜做了什么?
有些私刑余晚烟不是没有听说过。当年的平阳侯府,有个丫鬟多嘴说了一句话惹得周玉寒不高兴了,她便让小厮拔了那丫鬟的舌头,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那流霜呢?谢重渊也这么做了吗?
一旁的饭菜香气扑鼻,闻着很是可口,余晚烟没有胃口。她难受的要命,她想吐。
谢重渊再次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余晚烟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膝盖,埋首其中,旁边的饭菜分毫未动。
是不是他刚才没忍住,做得太过火了?
谢重渊坐到床边,耐心地哄她:“分开得太久了,我一时没克制住,以后我会注意的。晚晚,先把饭吃了。吃完饭,我们还得喝药。负雪给你把过脉,说你的身体亏得厉害,很虚弱,日后要好好调养。”
身前的姑娘身子微微颤抖,她的脸埋在膝盖上,看不见表情。
谢重渊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晚晚,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那些不相干的人——”
看着突然出现,距离肩胛不足一寸的簪子,谢重渊只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甚至没有动一下,他接着道:“那些人我不会去动他们。就像那晚我说的,晚晚,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自流霜出去后,余晚烟的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比起永远被困在这里,让她更痛苦更绝望的是有人为了她的一己私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余晚烟后悔了。早知如此,她不该走的,这样,赵彦和能好好的,流霜也能好好的,方庭岳他们也不会被谢重渊盯上。
是她错了,是她太天真了,她后悔了!
谢重渊在旁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
她好恨啊。
恨他,更恨自己。
他怎么还提那些人呢?他们既然是无关的人,谢重渊为什么还要伤害他们呢?
余晚烟激动起来,愤恨上头,理智化为云烟,她举起了早已握在手中的簪子刺了过去。
只是在簪子即将刺入谢重渊肩胛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了。她若是伤了谢重渊,谢重渊手下的那些侍卫,追随他的那些大臣,一定不会放过她。
余晚烟的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那谢重渊呢?看到她要伤他,他会不会杀了她,然后杀了方庭岳他们?
看,她就是个蠢货,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蠢。
谢重渊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带着她,将那只簪子重重刺入胸口。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袍,绽出暗红的花。
余晚烟惊惧不已,想收回手,可是被谢重渊紧紧握着,她抽不回来。
“晚晚,有没有高兴一点?”
谢重渊嘴角上扬,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她不敢动手,那就帮帮她。受点小伤而已,只要能哄她高兴,除了放她离开,别的他都能试着去做。
“你疯了吗!放手啊!”
余晚烟崩溃了,她这是招惹了个什么样的疯子啊!以前,她只是觉得谢重渊对别人狠了点,她哪里想得到这是个能笑着捅自己的变态!
晚晚终于和他说话了,虽然说出口的话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还是……没有解气吗?”
谢重渊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拔出,往下偏了偏,瞄准心脏的位置。
够了!真的够了!她怕了!
余晚烟在簪子靠近的那一刻扑了过去,另一只手捂住他的胸口。
谢重渊真是个疯子!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她担不起杀死太子的罪名。
手掌渐渐湿润起来,温热的血流入她的掌心,余晚烟恐慌不已。
“你快找人过来啊!”原本沙哑的嗓音撕裂开来,她的眼里是祈求。
“晚晚,你在担心我吗?”余晚烟的担忧慌乱谢重渊看得分明,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
疯了,他是真的疯了吧?
感受着掌心的心跳,余晚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然担心了!谢重渊受伤,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人。她刚才就是一时上头,才没控制好情绪,举了簪子。
“我错了,殿下,我求你,快找人来给你看一下伤吧!”
谢重渊脸上的笑意一僵。
两人重逢后,晚晚只有那晚在快睡着之时才唤过一次他的名字,其余时候,要么不说话,要么,和别人一样唤他殿下。他们之间,怎么就变得这么生分了?倒是赵彦和、方庭岳,这两人的名字晚晚叫的频繁,凭什么!
“喊我的名字,晚晚,和以前一样,喊我的名字。”
“谢……谢重渊。”
谢重渊松开她的手。
握着的簪子瞬间掉落,一端染着的鲜血蹭到他的衣袍上,床上。
谢重渊把余晚烟揽入怀中,不顾她的抗拒,将她的头按在胸口,搂着她的腰轻轻抚摸着。
浓郁的血腥味四处弥漫,余晚烟想起了离开东宫之前的那几个月,同样是来自于谢重渊身上的鲜血的味道,不同的是这一回受伤的是谢重渊。他再也不像曾经那样,远远的避开她,生怕她沾了血。
谢重渊紧紧地抱着她,似要将她融进骨血。他任由鲜血在她的侧脸描绘出红色的花朵,那是他给她留下的印记,他们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会永远在一起。不管她在哪里,他穷尽一切都会找到。
腰间禁锢的力道愈来愈重,余晚烟的头被按着,看不到谢重渊眼底浸染着血色的癫狂。
就这样吧,就这样,在这里,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会进来,这儿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就永远这么下去吧。
生也好,死也好,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