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犹如密集的鼓点,踏得人心惶惶。
有一个孩童站在道路中央,他好像和家人走散了,只能拿着糖人大哭着。
不远处是即将袭来的铁骑。
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停下。
眼看着孩童就要被踏成一团肉泥,关键时刻,一身着利落长衫的明艳女子跑了出来,捞起小孩跳到高处。
下一秒,铁骑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小孩儿吓得不轻,仍在哇哇哭着。
时亲没心情哄他,干脆捂了他的嘴,强制消音。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
蒸汽动力飞行机在高空盘旋,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巨大的螺旋桨搅得空气都仿佛扭曲起来。
而不远处,魔法的绚烂色彩将暗沉的天空照得五光十色。
爆炸声连绵不绝。
聿王筹备多年,蓄势待发,只差曳子疏这一步棋。
她现在是全城通缉犯,罪名是贪图曳子疏的能力,想要把他据为己有。
这还是温离给她编的名头。
时亲知道,自己那点能力在这个机器与魔法交织的世界根本不够看。
她选择隐匿在百姓中,只等一个结果。
成了,她完成任务,顺利离开。
失败……
她要不要劝温离自尽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温离如果自尽,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
她劝他死,也是变相得救他脱离苦海。
时亲一边捂着孩子的嘴巴,一边思考退路。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思路靠谱。
直到孩子开始挣扎,时亲才放开他。
……
寒风卷着薄雪拍在朱红的宫墙上,巨型蒸汽报时钟敲出沉重的声响。
随着夜色渐深,风也变得凛冽起来。
三千玄甲军将叛军团团围住,每个人的盔甲上都覆着紫色的魔法火焰,远远瞧着像是一排紫色的海。
蒸汽动力战车反射出冷冽的光,对准了所有叛军。
而在对峙中心,聿王一身玄衣,披着大氅负手而立,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体型高大,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怪物双目赤红,头发凌乱,他的身上困着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控制就在聿王手中。
在他们的身后,叛军们手持武器,围成一团,满脸慌张。
他们本以为跟着聿王冲进皇城会换来荣华富贵,谁知竟是一场死局。
为首的聿王忽而冷笑:
“皇兄,你我情同手足,竟对我这般提防?”
多年筹谋,他藏得极深。
今日竟陷入陷阱中了。
他想不到,白日里还笑着提醒他
站在大殿前的中年皇帝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
“聿王意图谋反,多半是太妃教子无方,我这个弟弟,自幼便容易受人撺掇。”
“既如此……”
聿王打断皇帝的话,抢先一步道:“既如此,我们同归于尽!!!”
聿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天空上数架蒸汽动力飞行机被魔法防御隔绝在外面。
聿王展开双臂,周身绿色光芒涌动。
有人喊叫不好。
“护驾——”
聿王这是要把自己当成炸弹。
谋权篡位本就是死罪一条,聿王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现在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皇帝在众侍的保护之下撤回殿里。
聿王放肆笑着:
“我既然敢起兵,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你们全都给我死!!”
绿色光芒愈来愈浓烈,诡异得骇人。
就在聿王沉浸在玉石俱焚的想法中时,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瞬间僵住。
周身的绿色光芒也跟着黯淡下来。
只见一把锋利的刀从背后捅入聿王的胸膛。
聿王难以置信地转头。
曳子疏扯出一丝笑容,在狰狞的脸上尤为恐怖。
聿王嘴角渗出一丝血,他含糊不清地说:
“本王给你下了……同生魔法……你,也会……”
曳子疏挑眉,双瞳猩红:
“我知道。”
聿王为了防止他背叛,选择生命共享,生死同路。
可对于曳子疏来说,他有比保命更重要的事。
他答应过她。
这条命,是他要还给她的。
曳子疏脑海里浮现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对和她的初见,他是没有印象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丧失神志了。
后来恍惚之间,有一个女子一直守在大牢里。
虽然和她相处的时候,他总会头痛,但在那之后,他的理智逐渐开始恢复。
从前在笼子里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工具,没有任何的价值。
但他想,他现在找到自己的价值了。
曳子疏笑容越来越大。
随着聿王身体上的绿光消散,他也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曳子疏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逐渐放空、失焦。
直到那红色的眼眸彻底暗了下去,再无生机。
今晚的雪,很凉,很美。
和她一样。
……
……
时亲坐在吴大夫的院子里,伸手接着飘落的雪花。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百姓害怕地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祸及自己。
可她觉得今晚的雪太凉了,风也太冷了。
好像一夜之间入了冬。
一件加绒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丫头,外头可冷,你怎么不进屋里坐。”吴大夫笑眯眯地站在时亲的身后。
时亲裹紧披风,看着细密的雪花悠悠飘落:“在等消息。”
吴大夫摸了把胡子:“皇城的消息?这里恐怕要变天了。”
时亲摆动着脚,静静地等着。
曳子疏能这么快且这么顺利的重得聿王的信任,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功。
她回过头:“吴大夫,你帮我煎一剂驱寒的药吧。”
吴老大夫哼了一声:“让你在外头冻着,知道自己不能在外头冻着了吧。”
“那倒不是。”时亲哈了哈手:“我那个朋友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会受寒,多给他备点吧。”
吴老大夫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他准备着,你早点进屋吧。”
时亲点了点头:“好,我会的,我再等会儿。”
今晚都会有个答案,无论结局是什么,她都想好的退路。
只是现在,她想等他回来,告诉她结果。
雪渐渐下大了。
从原来绵细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漫天雪花飘荡,落在秋叶枝头,冻得叶子凋落。
忽然,吴老大夫的院子里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