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已经审结,不管连钰之前对于案情有多么难以释怀,
但在接下来几日,她都未曾再过问过案件,无论作为证人也好,翰林院的官员也罢,
连钰可以做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之后便是由刑部给圣上递呈结案文书,
或刑或罚,最后由刑部官员将案宗归纳收档。
案件的受害者或者被害者差不多都已经死的死,自杀的自杀,
也不会有人后续会因判决结果而再次上诉了。
后续的一切,也与连钰不在有关了。
六月十九,又到了朝会日,连钰等人如往常一般,正在桌前埋头考据,
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成恩,却无任何预兆的手持圣旨,身后跟着一队东厂高手,浩浩堂汤的来到了翰林院,
翰林院最高长官李嵩大学士,携翰林院一众官员接跪拜于前院,不知成大总管此次来宣的究竟是福旨还是祸事。
“翰林院修撰连钰接旨——”
成恩高亢的声音响起,连钰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圣旨,她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纳闷的躬身,走到李大学士身侧跪下,等候成恩宣读圣旨正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连钰,贤能勤恳,功绩卓着,克己奉公,忠心可嘉,
着升为刑部郎中,即日赴任。另赏黄金百两,绸缎二十批,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钰接旨,众人起身,一声声的“恭喜”砸的连钰有些懵。
“成总管,下官送送您。”
成恩含笑看着连钰收好圣旨,对连钰的话不置可否,便直接往翰林院门口走去,
翰林院其他官员则看着连钰和成恩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成总管,下官…”
连钰递上一个金盏色的精致荷包,成恩不着痕迹的接过,
捏了捏后,含笑收进了右侧袖袋里,他看出连钰目光中的不解,并未直接追问,
只是含糊说了一句,便摁住连钰送人的脚步,带人离开了翰林院。
“连大人能力出众,陛下都看在眼里,望大人今后能更好的替陛下分忧啊。”
连钰琢磨着成恩最后这句话,似乎醍醐灌顶,却又觉得另有深意?
今日大朝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帝升了一个未曾参与过朝会的自己的官阶?
这些一时半会儿,连钰无法想清楚,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在以更快的速度,沿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前进,
她又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圣旨,才转身返回翰林院去。
圣旨上说的是“即日赴任”,那便是今日之内要到刑部报到,所有的行程都将变得异常紧凑。
午膳时分,翰林院包下了洪波酒楼的整个二层,用来给连钰接风送行。
在饭桌上,连钰郑重的与大学士李嵩道了别,感谢他这些时日的照顾,
又与近两个月以来共同相处过得同僚们互道了珍重,下午便收拾了行囊,赶到刑部衙门去报道了。
刑部下共设有四司,分别为:刑部司、都官司、兵部司、司门司,其中刑部司是刑部的本司,
而刑部郎中是刑部司的最高官职,官职位居正五品,与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共同掌律法,按覆大理及天下奏谳。
连钰走到自己的值事房时,看到桌子周围满架子的卷宗,不禁感慨:
之后的公务将会比在翰林院时加倍的忙碌了。
这里唯一好的一点是,同一个值事房内,仅有一个密切合作的员外郎,
之外再没有他人,办公环境较之前确实会舒服很多。
连钰看到同屋的员外郎的位置还空着,她也不着急与之相识,
现在更重要的是,先与刑部尚书沈飞找个招呼,
虽说之前他们曾打过数次交道,但是如今她作为沈飞的下级,是万万不可失了礼数的。
“沈尚书,下官连钰,今日来找大人报道,”
连钰站在沈飞桌前,十分谦恭的与沈飞行礼,
但沈飞并未直接让连钰起身,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连钰好几息,才免了连钰的礼,
“连大人才能突出,能来刑部任职,本官十分欢喜,
希望日后连大人能秉公执法,切莫偏了初心,”
沈飞本就是刚正的性子,说话语气亦是十分的冷硬,
这些劝慰的话,在连钰听来,颇有下马威的味道,连钰不知这是否是错觉,
她依旧是十分谦逊的回应着上方的沈飞,终于在谈话尾声,遇到了刑部员外郎回来跟沈飞复命……
“花大人,”
“连大人,幸会。”
刑部员外郎花罗,年仅二十七,却是很有做刑司人天赋的刑部最年轻官员,颇受沈飞重用,
沈飞将连钰交给花罗,便径自往正堂去了。
“久闻今年的状元才华横溢,连中三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大人过奖,连某在刑司一事才是纯新人,还望花大人在之后的日子里能不吝赐教。”
“诶,好说好说,”
一阵寒暄后,花罗随手取来几叠案宗交给连钰,他大手一挥,给连钰介绍道,
“这些是需要审覆的案宗,请连大人先看一看,
若有疑问,可随时询问下官,下官就在您的斜对面坐着,”
说完,花罗不等连钰说话,又是潇洒的一转身,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继续处理未完的公务去了,
连钰含着笑张开的嘴就那么定住,感谢的话也被连钰无味的咽回了肚里,
她觉得刑部官员的处事风格与翰林院官员的处事风格确实相差很大,
刑部的人都非常的冷酷,话语间更是甚少说客套话,
连钰觉得自己之后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熟悉这种说话风格。
案件复核,奏谳都是依照大臻律法,
只是有些案件还需要对其中细小的证据进行考据,不复杂,却颇费工夫,
一下午的时间,连钰已经基本掌握了自己的职务内容。
下值时,连钰还想再与花罗打个招呼,
谁知连钰话还未出口,对方一句“家中有事,不方便”,便扔下连钰离开了值事房,
“真是不一样啊,”
连钰不禁再次感叹刑部官员性格的耿直,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独自坐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