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清欢一见他这模样,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面色同他洞房那日癫狂发作的样子颇有些像啊,这是......想起了什么吗?
木清欢也顾不得旁人,赶忙上前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凑近他耳旁轻声说着话试图分散楚念旬的注意力。
“你慢慢来,若是头疼就别硬想,不打紧的......”
楚念旬果然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隐有汗渍,没过多时就大喘着气,双拳攥着,全身都霎时间绷紧了。
“旬兄弟这是怎么了?!”
小伍被吓了一大跳,正想上前查看一番,却被玉娘伸手拉住。
玉娘也从未见过楚念旬这模样,可人家媳妇儿在呢,他们这会儿上去作甚?!
缓了一会儿,楚念旬这才安抚般地拍了拍木清欢的背,“我无事,你莫担心。”
当他再次抬首之时,已然恢复了正常,就仿佛方才众人看见的一幕就像是错觉一般。
“这坑......我似乎原先见过,只不过不在此处,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了。咱们明日将这整片林子都搜寻一遍,若是还有旁的,势必得破坏了它们,莫要再叫这些陷阱伤了人。”
众人见眼下这黑灯瞎火的,的确也不适合再在林间瞎晃悠,便想着打道回府,只等明日众人集结后再去巡山。
可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才急匆匆往镇上去的人,竟又将重伤的老周给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边上还跟着哭哭啼啼的周菜菜。
玉娘赶忙上前扶住她,见周菜菜难得哭得这般惨烈,心都沉到了谷底。
“菜菜,你们瞧过大夫了?”
周菜菜哽咽半晌,这才嚎啕大哭道:“那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说爹没得救了,连药都没开就喊我们回来了。玉姐,这下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这山里的消息远不如山下传得那般快,如今在他们眼里,这山中能瞧些病的也就只有李老头了。
众人闻言,皆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去。
“唉!你们瞧我有啥子用哟!连大夫都这般说了,难不成我比大夫还厉害?!”
众人一听就觉得不好,周菜菜更是哭得喘不上气来,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木清欢突然上前几步沉声道:“将他抬回屋内,我来看看吧。”
她这么一开口,玉娘才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怎的都忘了,妹子你也是能瞧病的!”
可她虽这般说,周遭的人好似却不大相信的样子。
若是真有妙手,又何苦来当山民?直接去开个医馆不是能挣更多的银子吗?
木清欢本不欲蹚这浑水,毕竟她方才可是看了一眼那大石块。
只怕若是只大虫,砸一下都得一命呜呼,更何况是个人!
可她毕竟以行医者自居,若是见死不救,心中总归难安。若是救活了那就是功德一件,若是不成,那只怕这就是老周的劫数了。
她撸起袖子,摸了摸随身带着的银针,瞧着那架势就知道如今只靠施针怕是不够。
木清欢想了想,一边招呼着众人将老周往屋内抬,转身对楚念旬道:“上次咱们挖来的那根参,你去取来吧,怕是得吊命用了。”
周菜菜一听这话,心中犹如遭到一击重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她平日里虽说不喜欢木清欢,总爱同她对着干,可这关键时刻,她竟能主动相帮,周菜菜心中倒是感激的。
虽说在周菜菜有限的认知里,木清欢不见得就能比坐堂大夫厉害,可这个节骨眼上,她能试试......总归是好的。
因此,她十分乖巧地跟在玉娘的身边,破天荒地没有看见木清欢就上前怼两句,反倒十分主动地将屋内的物件快速清理开,还取了备用的油灯,把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这灯一点上,木清欢看着满身血污的老周心中顿时一凉。
那大石块圆滚滚的,砸下来虽说一点外伤都没见着,就连衣裳都没破,可内伤是跑不了了。
这一身的血污......怕都是他呕出来的。
这可不妙!
木清欢赶忙上前推开众人,伸手扒了老周的衣裳露出前胸,快准狠地几针扎在了穴位上止血。
就当围观的众人被她这娴熟的手法惊到了的瞬间,就听得木清欢着急地开口问道:“你们谁家有韭菜?全部都取来,速去!”
吼完一声后,木清欢又赶忙唤来依旧在怔愣着的周菜菜,“去河边打水,再拿干布条来!”
这年头冰块是别想了,如今也就指望着这冷冷的河水能暂解燃眉之急,用来冷敷止血。
没一会儿楚念旬就拿着参回来了,木清欢也不去熬煮,直接用小刀切了一块,掰开老周的牙冠塞进了他的舌头下方。
而后,就在众人好奇又诧异的目光中,她便将方才玉娘奔回家带来的韭菜快速捣出汁水,将那带着些辛辣味的韭菜汁喂给了老周。
老周这会儿已经重度昏迷了,吞咽自是困难,可楚念旬在边上看了一眼急得满头汗的木清欢,伸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按压了几下,就让老周在无意识的状态中自己将那韭菜汁吞咽了下去。
玉娘虽好奇楚念旬用了什么法子叫老周喝下那韭菜汁,可比起心中另一个疑问,她选择了后者。
“妹子,这韭菜......能有用吗?”
他们平日里可经常吃呢,怎的切到手的时候也没见能止血来着......
木清欢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老周的状况,一边把着他的脉搏感受,全然没有理会身后的玉娘。
韭菜汁被喂下后约摸两刻钟,木清欢再用布巾去擦拭老周嘴边的血渍之时,就已然发现从他唇角淌出来的血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
能止住血,这是头等重要的事,木清欢见此情形,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方才将老周送回来的一众人眼下没有一个离开,就连李老头都被木清欢支使着去配药,心中到了这会儿都还觉得有些玄幻。
想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会儿被一个孙女辈的小丫头呼来唤去不带含糊的。
可眼下毕竟不是计较的时候,李老头乖乖「奉命」将木清欢点名要的重楼,披麻草与草乌取了来,坐在门外开始现场研磨。
这草乌的毒性他一向都了解,见这会儿木清欢着重强调切不可少了这一味药,李老头心中颇有些惴惴,“丫头啊,这草乌可是得慎用!万一......”
李老头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想到周菜菜如今还在旁边听着,为了避免因此不必要的误会,他便选择了用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懂的更加隐晦的方式提醒木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