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浊生活的城市叫做山铜市,山铜市所在的省叫做北海省,北海省有两大支柱产业,一是铁矿,二是旅游。
据说,北海省的铁矿产业,都掌握在刘、陈、叶、夏四大富商手里,而旅游业则被一个叫苏宝福的大贾掌控。
苏宝福最早是做香皂生意的,后来开起了连锁酒店,十年前旅游业大爆发的时候,他又转战了旅游业。
苏瑶说,苏宝福是她爸。
“什嘛,你说苏宝福是你爸爸?你嘴里的苏宝福,和我知道的那个苏宝福,是同一个苏宝福吗?”
王子帅冲着苏瑶惊吼,口气里带着一股老大的面条味。
周浊刚刚画了几摞灵符,此时正在小心清点,并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
苏瑶着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爸其实就是个做旅游生意的小老头,山铜市不是有个盛皇酒店嘛,就是我们家开的。”
王子帅转头对周浊说:“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她的人生起点,比咱们的终点都高出一大截。”
周浊没说话,默默收好符箓,又默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昨天的通话记录。
苏瑶一脸认真地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哈,周大师是高人,他和我这种凡人不在一个维度的。”
王子帅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我呢?”
“你……头挺大的。”
此时周浊已经打开了通话记录,发现昨天晚上的最后一次通话,赫然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他绝对不会记错,当时他接起这通电话的时候,来电人明明显示的是周清,电话接通以后,里面传来的也是周清声音。
看样子,在手机响起的那一刻,他就中了黄皮子的幻术。
当时在电话里和他对话的,恐怕也是那只黄皮子。
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寒意。
“二狗,苏瑶,你们看看自己的通话记录,昨天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不是这个号码打来的?”
他举起手机,让两人看了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两人同时拿出手机来查看,却发现每个人接到的电话,都是不同的陌生号码打来的。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昨天晚上他们接起电话的时候,来电显示都是熟人的名字。
王子帅心大,脸上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但苏瑶就不一样了,看到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她也感觉心底冒起一阵寒意,后背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昨天从电话里传来的,可是她哥哥的声音啊!
既然妖怪可以伪装成她的哥哥,也有可能伪装成她的父亲、继母,或是她身边最好的朋友。
你接到的任何一个电话,都不一定是活人打给你的,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不是人。
她越想越害怕,想着想着,就把视线落在了周浊身上。
此时周浊已经放下了手机。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养条赤炼蛊带在身上,这种蛊物身上的毒性属于阳毒,可以用来破除阴蜃幻术。
“周大师。”苏瑶盯着周浊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周浊收了收思绪:“嘛?”
苏瑶露出了十分诚挚的笑容:“我可不可以聘请你当我的保镖呀?”
周浊环抱着双手,没说话。
他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答应对方,才能显得自己比较稳重。
见周浊没有回应,苏瑶以为他不同意,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工资……工资,工资可能没有那么高,毕竟我每个月只有一点点零花钱而已,每个月,只能给你十万。行吗?”
说真的,周浊其实是个物欲很低的人,对于钱什么的,并没有太高的追求。
只要每天能吃饱,有书看,他就很满足了。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确实该找个事情做了,老是待在家里也怪无聊的。
王子帅瞪大了眼:“你这十万,不会是游戏币吧?”
周浊怕他把到手的鸭子给煮飞了,于是开口道:
“唉,这些年,我一直独自隐修,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喜静不喜噪……”
苏瑶满眼都是失落:“那……那就不为难周大师……”
你怎么这么快就泄气了,好歹再坚持一下呀!
一看对方一点谈判精神都没有,周浊马上话风一转:
“不过,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就委屈一下自己,跟着你,在这纷纷凡尘间走上一遭吧。”
“真的?”苏瑶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有周大师在,以后我就再也不害怕走夜路了。”
王子帅一看周浊都找到工作了,顿感不妙:“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工作了,那我怎么办!”
本来小区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待业青年,突然少了一个,以后王子帅他爸再逼着他出去谋生,他就没办法拿周浊来当挡箭牌了。
周浊很仗义地开口了:“咱们把二狗也带上吧,平时出门,总要有人帮我拎拎法器什么的。”
其实拎东西还是次要的,周浊愿意带上王子帅,主要是这小子在做饭方面有点天赋的。
带上他,以后就不用为下顿吃什么发愁了。
苏瑶显得有点不情愿:“那好吧,既然周大师都这么说了。”
“每个月给我开多钱工资?”王子帅觍着大脸问。
苏瑶很大方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千,不能再多了。”
“三千谁跟着你干啊!”
王子帅一脸不爽地躺在沙发里,疯狂朝周浊使眼色。
周浊立即道:“二狗我没看错你,你果然不是一个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苏小姐,你看,既然他不愿意,那就别为难他了。”
“行行行,三千就三千吧,周末我可要双休昂。”
小王瞬间就想通了
“那咱们现在就回省城吧!”苏瑶从沙发上站起来,肉眼可见的开心。
王子帅一愣:“去省城做甚?”
“我在省城上学呀,明天还有课呢!”
北海省的省会叫做荣江市,距离山铜市有将近六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赶回去正好吃晚饭。
周浊也不废话,立马回卧室收拾东西。
临走前,他给周清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在苏氏集团找了份工作,去省城上班了。
王子帅则是完全没和家里联系,以他爸妈的脾气,估计一周以后才会发现他不在家,然后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今天不是节假日,高速路上十分通畅。
车子一路狂飙,一马平川,中间停都没停,一口气开进了荣江市区——正好碰上下班点!
满城都是车,满路都是下班的人群,鸣笛声混着汽车尾气,在都市的夕阳余晖下氤氲荡漾。
堵到你心慌!
堵到你发麻!
堵到你内分泌失调!
好不容易开到路口了,淦,红灯要等三分钟!
等苏瑶把车子开进自家开的五星级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六十了。
大家连续九个小时没吃饭,一个个饿得浑身打冷战,进电梯的时候,周浊舌根颤抖地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先预支半个月工资。”
苏瑶开开心心给他转了五万。
王子帅也说:“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能不能先预支半个月工资。”
苏瑶说:“你脸怎么这么大,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口。”
酒店第八层是火锅城,苏瑶带着周浊和王子帅直奔包间,让值班经理赶紧上点能果腹的东西。
集团二小姐亲自来吃饭,自然要按最高标准招待。
很快,包间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肉类和蔬菜。
周浊一边大口吃东西,一边在脑子里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只黄皮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选择作案目标的?”
“我和王子帅也就算了,毕竟都住在山铜市境内,可苏瑶就不一样了,她远在省城,为什么黄皮子要特意将她骗过去?”
“还是说,妖怪杀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规律,每次都是随机选择目标的?”
“再不然就是,苏瑶身上存在某种特质,比较容易被妖怪盯上?”
对于这个问题,周浊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腰包里拿出一张符箓,小心翼翼地叠成了三角形。
苏瑶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好奇:“大师,你在干嘛呀?”
周浊将叠好的符箓交给她:“你把这张辟邪符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以后再遇到邪祟,它应该能帮你挡一挡。”
苏瑶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接过符箓,将它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正好值班经理端着两盘上脑进来,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他顿时心生警觉:
堂堂苏氏集团的二小姐,为什么会对一张不值钱的草纸如此珍视?
包间里的那两个男青年,莫不是两个江湖骗子?
离开包间后,他马上将自己看到的,以及心里想到的,上报给了酒店总经理。
“昨天晚上的事,要不要报警呀?”苏瑶将一颗脑花怼进火锅里,一边扭过脑袋来问周浊。
周浊摇头:“没必要,肯定已经有人报过了。”
昨天他们离开以后,这条巷子里还留下一具无头男尸和一具干尸。
这么刺激的画面,看到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
这就让周浊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警方在查看过现场之后,肯定会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
只要他们调取监控,就一定会发现妖怪是自己杀死的。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警方还没有联系自己?
“也许,是黄大仙弄坏了附近的监控。”
“也可能是某些高层部门……提前关掉了东顺大街上的所有监控,以免该地出现灵异事件的消息流传出去。”
“不管怎么说,警方没有找上门来,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万一他们发现我其实也不是人,说不定会把我抓去解剖。”
“小隋啊,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二小姐没怎么接触过社会,她带回来的那两个小青年,极可能就是两个江湖骗子!”
包间外的走廊上,值班经理隋雪松正在和总经理通电话。
这家酒店的总经理名叫王强,早年曾是省城立交桥下的一名社会大哥,像他这种草莽出身的人,少不了要和一些旁门左道的人物打交道,自然也就接触过一些捞偏门的骗术。
堂堂集团二小姐,竟将一张只值分文的草纸视若珍宝?
在反复向值班经理确认过,那就是一张市面上很常见的草纸,不可能存在任何学术价值之后。
王强断定,包间里的两个小青年,肯定是骗子!
江湖骗子最常见的手段,就是以贱作贵,一纸抵万金,空手套白狼!
“总经理,你说,咱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小苏总啊?”
“嗯,你说的对,确实应该告诉小苏总,我这就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