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急匆匆赶过来,双手抱拳作揖,也想为林夕求情,贺吉祥立刻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冲动。
如今的孟与安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若让他知道林夕一直都在骗他,非杀了她不可。
贺吉祥已满头虚汗,林夕却有条不紊道:“孟将军,你绑我作甚?难道你觉得此次打了败仗是我的错?”
林夕故意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一脸无辜。
“不是你的错难不成是我的错?”孟与安都要被她气笑了,“你说我此战必胜,可是呢?我们被别人打的落荒而逃。你胆敢欺骗我,我就是砍了你的脑袋在城墙上挂一个月都不足以泄愤。”
林夕丝毫不为所动,反倒义正言辞道:“这当然是你的错!”
“林夕,你激怒他做什么啊?”贺吉祥焦躁不安道,“把他惹怒了,我们可就没命了。还是换我来,我给他说一些好话,孟与安这个人就喜欢听别人拍马屁,我夸他几句,日后再找机会将功补过。”
“不需要。”林夕道,“我赌他不会杀我,还会对我言听计从。”
林夕赌对了。
孟与安原本要杀她的,将她绑起来之前就已经在心中想好无数种死法了。可是他现在忽然不想杀她了,他倒要听听这位“高人”如何辩驳。
林夕浅笑道:“孟将军,我曾算到这场战争我们乃是必胜的局面,这是‘天命’,可是您可知影响事情走向的不仅是命,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运算一个,人也算。拿此战来说,我们原本是必胜的局势,可是运不济,人不行。运则指黄沙,人就是指你。”
“大胆,你竟敢说将军不行!”
林夕脸上不见任何恐惧之色,她笑了笑,继续道:“将军当然不行,将军手里原本有一副好牌,碾压其他人,此乃必胜,然而一手好牌却被您打的稀烂,这就是你不行。”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孟与安,那目光愣是让孟与安内心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不行?”他心想道。
“将军,在下还有一计,最后一计。此计无需动用任何兵力,乃是攻心之计。”林夕缓缓开口。
“什么计策?快说。”
林夕不紧不慢地咳了一声,孟与安立刻会意,扯出一抹笑,立刻给林夕和兰琦雪松绑。
“什么计策,快说吧。”孟与安再次催促。
林夕用眼神扫了扫众人,孟与安立刻将其他人撤走。
此刻,屋内只剩下林夕、贺吉祥和孟与安。
林夕并没有直接说出她的计策,反而问孟与安,“将军觉得,我们的敌人强大吗?”
“二十万兵马不容小觑。”孟与安道,“我们只有八万兵马。南蛮进犯,北秦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那里。”
林夕点头,道:“将军说得对,八万余人对上二十万确实难办。可是将军不妨再想一想,我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一个精确的数字。”
“这谁能数的清。”
“我们的敌人只有安平王一人。”
说罢,林夕喊人进来,进来之人正是那日从牢房逃出来的几个造假货的骗子。
如今圣旨已经被他们几人拟好,林夕将其交到了孟与安手中。
孟与安脸色大变,瞬间煞白。他双腿一软顺势倒地,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里映出贺吉祥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你……你……你竟敢……伪造圣旨?”他舌头发麻,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夕并没有扶他起来,她一把拿回圣旨,坐在主将的椅子上。那一刻,她像个主将,孟与安像个做错了事被罚的小兵。
她说:“你害怕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要砍的头是我的,要诛的九族也是我的,将军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还想做什么?做什么?”
“将军可知,迟则生变。我们是北秦的护国军,也可以一辈子是北秦的护国军。可是叛军不一样,他们可以是一日的叛军,一时的叛军,因为他们迟早要变成正统。可是他们不能是一辈子的叛军,一辈子把脑袋挂在裤腰上,一辈子背负叛军的名字。没有人想做一辈子的叛军,可是战争迟迟打不赢,他们攻不进金陵,看不到转正的希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话锋一转,看着手中的圣旨道,“我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这个就是他们的希望。只要他们肯交出安平王,他们就会成为北秦护国军的一员,甚至得到的更多。”
听完这些,孟与安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过了很久,他小心翼翼道:“可是圣旨是假的,你带给他们的希望也是假的。”
“若陛下仁慈,自然会保下他们。”
“可若……”
“那就只能怪他们倒霉了。”林夕道,“他们是叛军,不管有什么样逼不得已的理由,可是挑起战乱、残害百姓是事实,他们死了也不冤。”
孟与安又问:“你想过你自己吗?”
林夕看着贺吉祥,道:“想过,但是哪怕我死了也是值得的。因战乱死去的百姓不计其数,倘若以我一人的命制止战乱,是值得的。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个生意人,曾经开遍全国的吉祥奶茶铺就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我从不做吃亏的买卖。”
“吉祥奶茶……吉祥……原来竟是你啊。”孟与安恍然大悟,“我还喝过呢,我妻子和小妾都夸你的奶茶好喝,非要拉着我一起喝。”
他笑了笑,十分勉强道:“贺吉祥,贺姑娘,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你了,你到底是个好人还是恶人呢?”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
-
金陵城久攻不下,林夕上城门,自报姓名,然后拿出圣旨。
圣旨一出,叛军哗然。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瞄了一眼高座指挥椅的安平王。
安平王纵然一把年纪,行军打仗四十余载,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忽然,他身前的一个小兵开始躁动。
“殿下,殿下,您就成全我们吧。”他目露凶光,一个箭步冲上去,刺向安平王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