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古初的指尖深深掐进凤凰弓弦之中,赤金火焰在魔气侵蚀下明灭不定。
她望着雪崩中浮现的魔神虚影,那张与冰棺少年重叠的面容正隔着亿年的时光朝她微笑。
";小心幻境!";
卫翊鸣突然揽住她急退三步,方才立足处的积雪瞬间化作血色沼泽。
翻涌的泡沫里浮出无数记忆碎片——是少年执伞替她遮雪的画面,是他捧着新采的雪莲说";师尊畏寒";的模样。
魔音贯耳而来:";你教过我,七情六欲最是诛心。";漫天飞雪凝成冰棱,每一根都映着不同时期的帝古初,";如今这诛心刃,弟子原样奉还。";
帝古初喉间泛起腥甜,腕间纹路突然暴涨,针扎般疼痛,那纹路,竟然隐隐有从蓝色变为红色的势头。
卫翊鸣的凤凰血顺着相握的手腕渡来,却在触及她皮肤的刹那被染成黑色。
";别看他的眼睛!";
洛蚀旋身甩出弯刀,刀刃精准劈开即将成型的记忆冰镜。
纪清澜的锁魂铃同时结阵,十二道金符将鱼轻弦困在阵中。
魔神的嗤笑震落山巅积雪:";锁魂铃?难道你们竟觉得现在它还会起作用吗?";
昏暗的天空像是被浓稠的墨汁泼洒,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帝古初一袭红衣,衣袂飘飘却难掩周身的疲惫与沧桑。她立于天地,望着远方那翻滚的黑色魔气,眉头紧锁。
果然,下一瞬间,一道沙哑却又带着几分病态魅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师尊,别来无恙。”
帝古初猛地转身,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二人贴的极近,吞吐的气息甚至都可以感受到热度。
少年一袭蓝衣,身姿挺拔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气,那原本清澈的眼眸如今被浓郁的魔气笼罩,满是偏执与疯狂。
帝古初抿着唇,没有说话,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神器。
楼无又贴近了一点。
“师尊,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我?在这如同囚笼的下界,我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你,想着你为何如此狠心将我封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又带着无尽的怨恨。
“可是我后来想不到这么多了……我满脑子,只有你。”
帝古初神色复杂,“楼无,你魔气泄露,犯下罪行,我不得不如此。这也是为了……”
“为了什么?为了你的所谓正义?”楼无突然打断她,脸上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你可知,我这一身魔气,皆是拜你所赐。当年若不是你想要去除魔骨,又怎会有我?我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却如此待我。”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帝古初的面前,两人近在咫尺,帝古初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丝丝寒意。
楼无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帝古初的脸颊,帝古初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师尊,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哪怕被你封印,我心中念的还是你。如今我回来了,你就别想再推开我。”
楼无的眼神中满是病态的占有欲,他猛地将帝古初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帝古初挣扎着,“楼无,你清醒一点。”
“清醒?我不想清醒。”楼无抱得更紧,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好师尊,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它只为你跳动。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你。”
他的唇缓缓靠近帝古初的脖颈,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那吻带着炽热的温度,帝古初眯了眯眼。
远处的卫翊鸣彻底按耐不住,一下子冲了上来。
“放开她!”
楼无却不为所动,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帝古初的眼睛,“师尊……”
他语调缠绵,里面感情复杂至极,他分不清究竟是恨还是爱,亦或者,他恨来恨去,只是恨她不够爱他……
“师尊,同我一起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帝古初的箭尖就突然调转了方向,裹着凤凰火直刺自己左肩。
剧痛让她暂时夺回神智,鲜血滴落处,雪地绽开朵朵金莲——这是古神血脉觉醒的征兆。
";卫翊鸣,西南位三丈七尺!";
随着她的清喝,青年毫不犹豫将全部灵力注入指定方位。
雪山突然剧烈震颤,隐藏千年的瑕辉石矿脉破冰而出,星辉般的光芒照亮半个天际。
魔神终于变了脸色:";你竟敢动用天穹封印的力量!";
";你我本为一体...";帝古初的瞳孔金蓝交织,伤口流出的血在空中绘出繁复咒纹,声音清冷而空灵";我当年强行剔自己魔骨,机缘巧合下创造出来了你,我看你良善才收你为徒悉心教导,是你执迷不悟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师尊!”
“楼无,不管你多强,你只是我的一部分,你的能力,甚至不及我千分之一,我既然能封印你一次,自然,就能有第二次。”
鱼轻弦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心口的魔纹开始逆向流转。
纪清澜的剑穗无风自动,她终于看清师妹衣领下的缝合线——那分明是的玉清宫的补魂针法。
她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锁魂铃感应到主人心绪发出悲鸣。二十年前师尊闭关前夜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清澜,有些罪孽,需要千百年的背负……";
暴走的魔气中,顾青昀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山脊。
青年手持玉埙直接开始吹奏,他闭着眼,瞧不清面容,只是周深的灵气掀起他的青衣随风乱舞。
这一瞬,楼无刚巧借着顾青昀的灵力躲开了帝古初的一击,然后闪身到了顾青昀身边,带着他离开了原地。
帝古初的身躯承受不住这样磅礴的灵力,使出这一击后便抽走了周身所有的灵力,少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下落……
卫翊鸣的凤凰火轰然炸开,抱着力竭的帝古初急退数十丈。
蓝衣女子和青衣青年消失在一片掀起的沙尘之中。
众人恍惚,一瞬间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等到众人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就连烟尘都已经散了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