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来后,说笑热闹的氛围戛然而止。
虽然以前都是战友,可能还在一个战壕里打过敌人。
虽然他刚上任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评。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身份注定是敏感的。
秦源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没在意大家冷脸。
豪迈的跟下巴带着一层胡渣的郑永忠打招呼。
“你就是老郑吧,上次庆功会上我见过你,酒量很好,一桌人趴下,你还面容不改,豪杰啊!”
他开局就是示好。
一番恭维后,才佯装看见江砚,拍拍他肩膀,开玩笑般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双方握手,秦源似笑非笑。
“上次你抓特务的英勇事迹,兄弟可是听说了,都到这了,不喊我帮忙就不够意思了。”
意思够明显吧,就差明说你不懂规矩了。
“是这特务神出鬼没,逗得我们团团转,不然哪儿能不麻烦你……”
意思就是特务行动不受控制,你没赶上是你迟钝。
江砚把检测仪放在一边,看了眼天色。
时间还早,桑枝八成还没办完事儿。
秦源性子也利落,见人不接招,开门见山,“大家都在这,是不是特务又冒头啦?”
好些侦查员不吭声了,
江砚也读懂他隐晦的意思。
他们要来分一杯羹。
其实江砚真不把人当回事,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事情结束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就怕这些兄弟被穿小鞋。
想到这,他客气道。
“秦主任消息灵通,确实有特务下落,这次你可不能躲懒,得帮忙……”
他今天刚到这,抓捕任务还没开展,对方就找来了,不是消息灵通是什么。
一场交锋无形中落下帷幕。
不过他们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手不足的压力。
江砚圈出几个地方。
“这几块区域,还请秦主任带人密切注视有没有无线电波。”
秦源虽然在心里不服他。
但在大是大非前,还挺认真负责,不跟人唱反调。
他带着人拿着设备,跟众人略一颔首走了。
…………
他走后,冯向东有些不服气,但好在知道人多口杂,没说过分的话。
不相关的人走后,他就问头儿是怎么锁定嫌疑目标。
江砚不卖关子,“从三堆儿土发现的,是桑北告诉我的。”
冯向东想起早上桑枝清理小孩儿裤子时,倒出来的土。
“施工现场挖来的土堆儿?不是有人拿鸡蛋做交易,让他捡石头踮地基吗?”
这也没问题啊。
随后他精神一振,是啊,既然目标是石头,为啥又要拿土呢?
“你是说,这只是障眼法?”
冯向东倒抽冷气。
“桑北说,同村孤寡的老李头儿,他用换鸡蛋的法子,隔三差五让他去捡石头,弄泥土。
回来后会问些工程进度,施工人员数量。”
江砚曲指敲在桌面上,脑海梳理着思路。
“赵来弟夫妻认为他做不合理交易,是想收养桑北,压根没往深处想。”
冯向东连连点头。
“这虽然能说通,但证据分量太轻。”
江砚摇头,“让他盯梢只是其一,我们去他家时,你没发现异样吗?”
冯向东摸着下巴沉思。
秸秆加黄泥做坯子垒起的墙,四处漏风的屋子,下雪或下雨就会漏雨的房顶。
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佝偻着腰,见人三分笑的朴实老汉,怎么看也不像特务啊。
他一筹莫展,懊恼摇头。
“是收音机,一个只追求温饱的朴实农民,家里会有三台收音机吗?”
对啊,人首要任务是解决温饱。
满足了最基础需求后,才会追究精神层面的享受。
城里好些家庭条件不错的,都没舍得买收音机。
而乡下的孤寡老人却拥有三台,这不是破绽是什么。
郑永忠笑容满面,毫不掩饰对江砚的赞赏。
“怪不得你会翻出检测仪。”
无线电发报机主要零件就是发报键,电阻、电子管,蜂鸣器跟电池盒一些小零件组成。
别的东西都好说,但电子管这种东西不好找,所以对方才会准备好几台录音机。
因为要从上面拆卸电子管!
再搭配着他快要古稀的年龄。
如果往前推三四十年,正是无线收发报机流行的年代。
众人从疑惑、不解、迷茫、再到恍然大悟。
无不惊叹于江砚的敏锐跟专业。
怪不得人家这么年轻,就升到副团,是有真本事的。
想到马上要抓到漏网之鱼,这些大老粗们笑的可吓人了。
这会儿,有个小年轻问出心头不解。
“那,江团长你是怎么判断出,他活动的区域范围?”
对啊,大伙太高兴,倒忘了这一茬。
江砚从桌上翻开小镇地图,在镇区中心,也就是桑枝今天在的地方,画了个圈儿。
“发报会导致周边民居的电压不稳。
这块儿是最繁华的地段,店铺多,居民多,电压稳定,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引起怀疑。
更关键的是,这边收集零件便利,方便他组装。”
这下大家伙彻底没疑问了。
疑惑都解开了,接下来就该分配任务,秦源横插一脚还挺让人有压迫感。
“咱们也加把劲,不让他们抢咱功劳。”
江砚看了下手表。
“这倒未必。”
有时费力争抢,结果未必能如意。
不争不抢,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郑永忠见他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儿,别看这小子一身浩然正气,坏心眼却不少。
但不管他怎么问,这人都不吭声了。
………
却说这会儿,王建文刚赶到镇上。
今天婶子回来,见家里就他一人,那三人都不见了时,问他桑枝去哪儿了。
得知桑枝问他怎么去镇上,他却把绝佳机会推出去时,恨铁不成钢。
还说他跟二叔一样,一脉相承的木头人,那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
乖乖低头挨了顿训斥,他才理解婶子啥意思。
原来是想撮合他俩,
问他喜欢桑枝不,那肯定是有好感,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同志。
笑得时候梨涡荡漾,橡根羽毛在挠人的心。
但凡想到他能跟人组建家庭,心跳的就超出负荷。
但好景不长,中午要吃饭时,就不见桑北了。
就连他那只大鹅也没了。
开始以为他贪玩,但后来一想不对,他知道自己身份,也知道刘家人虎视眈眈,不可能乱跑。
在村里找了一圈儿,就连刘家也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几人商量了一下,只好让他先跟桑枝报信儿。
这不,刚到镇上就碰到桑枝,面对她热情的打招呼,王建文有点躲闪。
这要怎么说桑北失踪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