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走后,母女俩打开档案袋。
入眼是字迹整齐一手飘逸俊秀的钢笔字。
即使跟她不对付,但看见上面专业且有发展前景的规划。
甚至将应对风险方法都考虑进去的内容后。
朱木兰赞许点头。
不可否认桑枝很优秀,但这年头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也没见各个都事业有成。
说到底还是要有人脉背景。
否则,就只能跟桑枝一样,被欺负后毫无招架之力。
“把她的东西抄下来,再融合下咱们要生产的木料。
至于她这份,你就随便写几百个字儿给塞进去。”
女人的想法很简单。
刚才在院里时,老顾父女只顾着跟她说话,并没有见那丫头写了啥。
厂领导开会讨论时,当事人不会参与,只会通知结果。
桑枝那丫头后续怀疑也不怕。
她还不许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人真闹到厂办,知道她们的东西互换了,那又咋的。
连纸带内容都给换了,她没证据又能咋办!
朱木兰为人谨慎,细心,她甚至都把计划失败,自己被拆穿后怎么补救都想好了。
厂房不止木材厂有份,街道办也有处置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跟那边打好关系。
就算最后东窗事发,她都已经把设备搬进去了。
厂子出于人性化考虑,街道办要把利益最大化,也不会让她让出地方。
最多就是给那丫头赔礼道歉。
丢脸丢面子都是小事儿,厂子到手才重要。
简单来说,这对母女已经打算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
街道办王主任明年就要退休,现在整天上班就是看报喝茶,调解邻里矛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人家开始混日子,往副主任那边放权。
所以有点小心思,想求人办事的,都往副主任家跑。
街道办副主任郭云今年三十多岁,个子瘦长,近视眼。
经常穿一身蓝色干部装,腋下夹着一个几年前市里发的,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公事包。
他开完会就饿的前胸跌后背,到家才发现冷锅冷灶。
别说吃饭了,连口热水都没有。
再看媳妇正黑着脸呢,到嘴的质问就换成了关怀。
“都快一点半了,媳妇你还没吃饭吧?
都怪我回来太晚,没顾得上给你做饭,你等等,我洗手了马上去做。”
别看他再过不久就要升成街道办一把手,在家就该使唤媳妇当甩手掌柜。
实则不然,他媳妇工资跟他差不多,但老丈人早年托关系,把她安排到市食杂公司。
现在虽改成市副食品公司。
但经营范围可大了,除了烟酒糖外,还有糕点、罐头、奶制品、水果、水产、食盐等。
这两年为了照顾儿子,爱人特意从生产部门退到后勤保障,权力没那么大了。
但那是市副食品公司啊。
整个市跟下面乡镇的供应,都需要他们提供跟调配。
而且,在这个缺吃少喝的年代,自家能有不间断的饼干、罐头,红白糖,那不都是媳妇的功劳?
这就叫经济水平决定上层建筑。
他得把人供着。
时间太晚,他也不做什么精细的饭了。
炒了白菜南瓜做挂面汤,看太清淡,又煎了俩鸡蛋,分别放在媳妇跟儿子碗里。
他儿子今年六岁,正是狗都嫌的年龄。
自己做好饭了,小孩儿正在院子里玩泥巴呢。
喊来泥猴后偷偷问他,“你妈咋又不高兴了?”
小孩儿鬼灵精一个,黑白分明大眼滴溜溜转,虎头虎脑往外看了眼亲妈。
伸出一根指头,小声道,“奶糖一个。”
父子俩做完交易后,小孩儿才如实说了。
原来晌午他妈来过,哭穷借走二十块,临走还带了不少儿子的零嘴儿。
说小孙子没大孙子命好,没吃过这些稀罕东西,在家饿得直哭。
知道是亲妈造成的,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婆媳关系大概是天底下最难协调的关系。
夹在中间的他也左右不是人。
当然,最过分的是他妈。
自己现在能起来,全靠岳父家提携。
是,他理解当妈的想要孩子全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心情。
但总不能弟弟妹妹工作要他帮忙,结婚要他出钱。
就连姥娘家下乡回城的表亲,都找到他头上吧?
现在知青返城的人多了,但如何安顿他们,有就业科,知青办,还有他们原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
啥都找他算啥事。
本来就弯的腰,现在更直不起来。
给媳妇端碗送饭的时候,他都想好该怎么哄人高兴。
就在这时儿子小脸一皱。
等他看去时,那小子用手挠了几下关键部位,但他也就一会儿功夫就恢复正常。
就是一点小事都算不上的问题。
他没放在心上,找媳妇去了。
男人在外面可以讲脸面,大男子主义,但在家不能跟媳妇搞这一套。
郭云在家会洗衣服做饭,有时候媳妇工作忙,他还会给儿子缝衣服,做沙包。
进屋看见媳妇脑袋蒙在被子里,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啥也不说就先道歉。
等人表情好些,又要给人喂饭。
看见丈夫一脸小媳妇样儿,胡萍破涕为笑。
过日子又不是非要争出个对错,他承诺了会跟婆婆摊牌,自己就顺着台阶下了。
一场危机解除,男人松了口气。
这会透过窗子,看见在外的儿子又挠起下面,就跟媳妇感慨。
“这月我有七尺的布票,你没事给儿子扯点布,做个小裤衩吧,一会儿功夫我看他挠好几回了。”
他想着,儿子内裤可能是跟自己一样,补丁太多,才会痒痒不舒服。
但胡萍面露疑惑。
“裤衩新做的,才穿了俩星期,不该不舒服啊。”
二人对视一眼,不怪内裤,那又怪啥。
也就在这时候,小娃突然跑回屋儿里,面露痛楚不说,小脸也憋得青紫。
看见父母后,嚎啕大哭,嘴里大喊。
“妈,痒,不是,好疼,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