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向东以前因为桑云不喜欢她。
觉得她太霸道,又不讲理。
但在她救了华侨儿子,还处处维护同是当兵的吴关后,就对人改变了看法。
这会儿听见她询问,以为同样对头儿的感情好奇。
就凑人跟前八卦。
谁知还没张嘴呢,就被一脚铲倒在地。
“没根据的事乱说什么,太闲就去扫雪。”
地上雪厚,他倒也不疼,爬起来后小声嘀咕。
“我也没撒谎,她确实一直打听你。”
“还说?”
江砚捏出一个雪球,目露威胁。
桑枝也是随意一问,但看江砚一身坦然,就没怎么放心上。
可能就是一个对他有好感的人。
优秀者身边不缺追求者。
再说她又不是人对象,也没立场追究。
客套完就去找桑北了。
他太瘦,穿上桑枝准备的衣裳,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她给准备了桃酥,大白兔奶糖。
还有一种县城里最流行,也是最高端的“小方盒”点心。
这种点心用一个半软硬板纸白色方盒子装的,里面是十块蛋白蛋糕。
用料也扎实,一盒就要两块钱。
她出去前零食还没拆封。
回来后,地上全是包装纸,盒子蛋糕也见空。
那么多他竟然全吃了!
好在这小子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
桑枝不心疼东西,怕把他撑坏。
但转念一想,一个人长期处在极度饥饿状态下,对食物的渴望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坏习惯慢慢改,眼下他对自己还不熟悉,不能说教太多。
喂给他两颗促消化的山楂丸,说一会儿饭就好了。
“姐买了只鸡,中午吃烧鸡,到时候锅边贴饼子,焦焦脆脆,或者泡汤汁里也行。”
他没看自己,但听完说的话后,耳朵动了动。
代销人员对外说是野鸡,其实就是老的不下蛋的母鸡,又瘦又柴,她借塞筐子的动作,从空间换了只大肥鸡。
田婶子家好些年没吃过这稀罕物,不敢动手,桑枝就让她烧火,自己掌勺。
人多她就简单来弄,鸡放了血,抓了把盐让它凝固,肉剁成小块,鸡杂取出来备用。
起锅热油,先煸鸡块儿,表皮焦黄前不要翻动,等定型后,大火翻炒,加佐料,很快就传来香味儿。
乡下别的不多,南瓜土豆萝卜不少,还有夏天晒好的干豆角之类的。
桑枝一股脑加进去,还在锅边贴了一圈掺了玉米跟白面的饼子。
其实这是简易版的铁锅炖。
火苗舔舐着锅底,田婶子被香味儿勾得口水疯狂分泌。
等快好时,桑枝夹了块鸡肉让她尝尝咸淡。
那块鸡肉已经是焦褐色,油亮亮,她也不扭捏,吃完眼睛瞬间亮了。
“鸡肉不柴,软烂鲜香,咸淡也正好,没苦味儿,你这手艺比事上的厨子还要好。”
其实她以前炒菜苦,是因为用了小盐的缘故,跟手艺没太大关系。
可她又不能明着说这些,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剩下的鸡杂她也没浪费。
其实这东西用泡椒炒最好吃,但王家没有,桑枝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干辣椒炒了。
桑枝做饭的时候,王会计跟几个当兵的,正在北屋,分析炕塌的原因。
田婶子的侄子王建文,他看着塌的炕,百思不得其解。
这炕是堂弟结婚时盘的新炕,咋能塌了呢?
“那女同志瘦瘦的,劲挺大!”
江砚耳根红了,不自在的咳嗽。
“少废话,一会儿跟我一块干活儿。”
别看北方乡下家家都有炕,但盘炕可是技术活,手艺好的,火炕烧的均匀,热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盘新炕,得先用土坯盘好火道,通过火洞连接烟囱,上面再盖上炕坯。
坯上抹一层加了瓤子的泥,俗称抹炕面。
北屋塌了的那个,砖跟火道是好的,只要砌砖抹平炕面就行。
别看几人年轻,但这种手艺活儿,还真难不倒他们。
正商量时,田婶子喊几人吃饭。
今天的饭太有排面了,鸡肥肉多,里面又加了鸡血,搭配着各种干菜南瓜啥的,整整一大锅!
而且桑枝还专门炒了鸡杂,炸了点花生米,鸡蛋炒大葱给他们当下酒菜。
外面寒风簌簌,灶房里水汽蒸腾,就算喝得不是多名贵的酒,几人也开心的很。
大家知道桑北的身份后,唏嘘感慨,又替姐弟俩开心,说往后都是好日子。
按理说桑北刚才已经吃不少了,这会应该吃不下。
但他跟饿狼附身似的,吃完一碗,又盛第二碗。
第二碗刚吃一半,就忽然面色大变,放下碗出去吐了。
田婶子心疼糟蹋了好东西。
但桑枝是真心疼他。
拍他后背时,感受着掌下根根分明的骨头时,心里又窜火。
就在这时,隔壁的龙凤胎来了,他们不光来,还端着俩空碗。
王家今天炖鸡,香味传了老远,大人们脸皮薄,绝不会这会儿登门。
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
“姐姐,吃肉肉,吃肉肉。”
早上要骑桑北的小胖孩儿一个劲往前伸碗。
嘴角还留着可疑的银光。
“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
那小姑娘吸了下鼻涕,咬着脏兮兮手指头,跟复读机似的,“姐姐,吃肉肉。”
她怒不可遏,一手提溜着一个,扔向正在外偷听的赵来弟身上。
“想吃肉?我看你在想屁吃!”
当着人的面,啪的关上门。
见姐弟俩回来,大家又转移话题。
王会计知道他们下午要盘炕,就问要不要喊个老把式来帮忙。
王建文摆手说不用。
“团长手艺好,他盘的炕能用到老二孙子结婚。”
又跟桑枝打包票。
“这次你放心睡,再来三个你也压不塌!”
桑枝现在心乱糟糟,有难受,有对某些事的无能为力,还有些微微的苦涩。
看见对面某人正襟危坐,心里不平衡了。
“那江团长呢?他上去不会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