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算把嘴里东西咽下去，急忙开口：“褚渊！”
冉玉轻轻“啊”一声。
“怎么还打断我的思路呢？”
管算眼神带上哀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去，让冉玉不由得生出来几分别的情绪。
他脑袋上悄悄翘起一撮毛，却是不着急解释，开始不急不缓的逗大鹅。
“先莫急，听我理清徐州一应事务，然后再谈其他。”
管算扔下手里吃的，往桌子上一趴。
在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眼泪花，语气幽怨无比：
“看来那高县令，深的你看中，竟是不惜浪费休憩时间也要与我谋划。”
某人感慨一句他的戏可真多，嘴角噙着一抹笑：“安爻离安昌太近，总得多些谋算。”
“那也不至于事事谋划周全吧，你又不是神仙。”
这语气已经没了幽怨，却多了为他的打抱不平。
冉玉本要伸手去摸盘子里的花酥，听见这话手一顿。
“……”
“没话说了？”管算以为自己说动他了，搓搓手指，乘胜追击。
“那我可有话说，冉悠悠你听好了。”
“那高二河又不能直接调兵来打，咱们手里还有他违法乱纪的证据，为何你就非得时时刻刻都要谋划？”
“想的太多也不好，事情简简单单看过去，那不就是真相吗？”
“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每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江……”
“……不对，咳，陛下她把章法卫交给你作用又是什么？”
管算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给自己倒下一杯茶。
他早就看遇到事情就多想的冉玉不顺眼了。
年轻人嘛，敢想敢干才是正事！
他爹可是冉固！
等等，不对。
难道是冉固平时想的太多……把冉悠悠带跑了？
管算心底一惊，觉得自己找着源头了。
他暗自做了些打算，正打算用自己那庞大的知识储备，好好跟冉玉讲讲。
却又突然想到——
他要和冉玉讲什么？
讲讲怎么一眼看清事情的本质？
还是讲讲怎么一眼洞穿全局？
那也不对啊……这不就是教着他往耗费心力那一条路上走？
管算摸摸他脑袋，突然感觉事情有些大条。
完蛋……
他成呆呆蛋了……
这可怎么办？
教？还是不教？
听他讲话的冉玉心神一转，若有所思。
一转眼看见无比纠结的管算，轻轻笑两声，开始他的忽悠大法。
“你说我不该事事谋划周全，可我从未周全过。”
管算抬头，看着他。
冉玉眼底转过几分惆怅。
“毕竟阅历尚浅，一眼看不穿背后的谋算。”
灯下观美人，尤其还是带着三分愁绪的某人。
诶呀，有人心神不宁呢～
却看这边，冉某不说高栩背后是否有徐州牧，以及朝中重臣的同流合污。
也不说他时刻都有人跟在后面的记录，参冉固这个丞相的奏折每天堆的跟山一样。
这是一座很高很高，只要帝王想，随时都能问责的山。
哪怕他五岁之后待在未央宫到现在，对于江上舟这位帝王。
也不能完全说出一句，“我了解她。”
帝王似乎没有什么在乎的，也没有什么关注的。
每天醉心国事，连承天殿都不怎么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就是帝王版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哪怕接他入未央宫，也不过是用着一种前人看后人的眼神。
就是眼底掺杂着的复杂，让人看不太明白。
似乎是利用，又似乎有些……
愧疚？
冉玉想不明白。
管某心神有些激荡，哪怕看过许多回这副场景，也是不长记性。
他一腔热血沸腾起来，带着冉玉一指他就冲去叨人的豪情。
“没关系！我有！”
冉玉眸光一转，不言其他，就那样看着管算。
管算心神一动。
他重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心里，却是不好意思了。
“算了，你先说，你先说。”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冉玉一笑，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说，怎么还给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
他认真想了想，先是回答管算那一句“时刻谋划”。
“这安爻一眼看过去，就只是安爻县令任由其子高度为非作歹。”
“但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安昌和安爻，只有一条河。”
“那么，在这样情况下，都敢顶风作案，并且多年都未发现的高县令，以及此时还未现身的徐州牧，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但这样的事情，却因为尹小姐，而被我们发现，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冉玉赌上管算名头，如果说背后没有人谋划，谁信？
不对，不是赌。
是他的猜测。
冉玉站起身，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份调查报告。
那份报告上，详细记录着高度所做所为。
并不单单只是欺男霸女，还有一系列天理难容的事情。
强取豪夺自是不必多说。
还有暗地里开赌场，引人染上赌瘾，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
尹厚叠就在此列。
之后，如果有人因为还不起赌债，以他为首的一系列人员。
就会掏出提早准备好的条款，逼着人签下卖自己的契约。
以及，拐卖人口，尤其是并且一眼看去年岁不大的孩童。
又或者只是单纯长的好看，就会在片刻之间消失不见。
冉玉翻着这报告，跟管算开口：
“说我多想也好，但你看，如果不能将徐州明里暗里的势力，一下子全部都拔出来。”
“就算是卸了高栩这个县令，还会有王栩，丁栩，甚至是别的什么人，来继承安爻的势力。”
他说的有些激动，站起身凑到管算跟前。
“表面上，这安爻确实换了一个主事的人，但实际上，没有变过。”
管算抬头，看着此时一点一点跟他讲道理的冉玉。
他更爱了。
眼里闪着星星，就那样一眨不眨的，跟之前的冉玉一样盯着他看。
冉玉也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来清清嗓子。
“扯远了，总之，不能怪我想的多，是事情本身就复杂。”
管算点点头：“嗯，复杂复杂。”
冉玉转过头：“不要学我说话！”
管算接着点头：“嗯，说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