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冉玉快要恼羞成怒,急急忙忙的转移话题。
“事情本身确实复杂没错,但就像我说的,那高二河又不能直接派兵围了我们这个院子,你还担心什么?”
冉玉一笑,不回这句话。
心里想着,这高县令倘若真的敢调兵,他背后也是有人的。
虽然后果可能不太好。
管算看他这一笑,感觉冉某又有些谋划。
他试图跟上思绪,动一动脑子,思考一下冉玉这么做背后的深意。
可惜,每当他要正儿八经的想一想的时候,脑子总会跑到不知道哪里去浪。
导致他cpU一转。
嗯?
没反应?
他一惊。
什么?!
脑子不够用了?!
管某认真思考,最后大手一挥!
不够用的脑子不用也罢!
反正他有冉悠悠!
倘若冉玉凝视的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到最后也只会深渊默默伸出两只手。
麻溜的往地上一撑,骨碌碌的送走自己。
冉玉,一个深渊见了都怕的生物。
管算想着想着,被这个想法逗的一乐。
他站起身,也不听冉玉接下来的话了,把人一把推出自己的房间。
冉玉还当他心神劳累想要休息,于是自己也从善如流的被他往外推。
本以为推出房门就是极致。
可谁知道管算推着他的腰,顶着头上的月色,跨过如积水空明的庭院。
越过竹柏的影子,一路把他推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夜晚凉风习习,冉玉在风中凌乱。
管算从他身后抬起头,对他“嘿嘿”一笑,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冉玉无奈摇摇头,推开自己的房门。
却见管算去而复返,连带着把他端过去的南瓜饼一起送了回来。
冉玉笑道:“我还当你已是累极,却不想精力如此旺盛,不如去和褚渊做个伴?”
管算把头一扭,一句也不说,用着极快的速度又回到自己房间。
冉玉又是一笑,转身也去休息。
……
夜色下,有人好梦,有人噩梦。
而有人,却是连睡觉是机会也无,兢兢业业的当着勤勤恳恳打工人。
未央宫承天殿,京华帝江上舟搁下手里朱笔。
她深深吸一口气,续上因批阅奏折而发昏的脑子。
身边立刻有人送上一碗乌漆麻黑的药。
那药刺鼻的很,还未凑近就被江上舟躲开。
端药的人额头暴起一条青筋。
江上舟颇得某人真传,也是“嘿嘿”一笑,说:
“谢普,药,是不可能喝的!”
谢普额头青筋十字交叉。
“不喝药?可以,现在立刻马上,回你的后殿睡觉去!”
江上舟双手叉腰:“睡觉?那你给我批奏折?”
谢普临近爆发边缘:“我?批奏折?去看看那奏折上全都是弹劾?”
江某关注点有些奇特:“你这话,还挺押韵?”
谢某气急败坏,去摸自己银针。
江某举起双手,向前夺过那一碗药。
“喝就是了,你也不要这么生气嘛,你是大夫,自然也应该知道,气大伤身不是?”
“我气大?”
谢普眯眯眼,越发暴躁:“我伤身?你又是个什么情况?只跟我说是风寒,别的一字不提,脉也不让我搭……”
他越想越气:“到底是什么要你如此殚精竭虑,夜以继日的忙碌?”
江上舟满不在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也不错,随便来一个孤魂野鬼顶替了我,我可就省心喽~”
她伸手向前一挥,豪迈不羁,把碗里的药一口气干完。
之后伸出手,毫不在意的用她那一看就很贵的袖子一抹嘴。
也不看谢普在一边眼皮直跳的动作,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谢普有些话,不知该不该骂。
江上舟重新拿起朱笔,正要继续批她那顶天公文。
眼前一闪,朱笔掉在地上,沾染些许灰尘。
谢普一惊,三步并做一步上前,开口一句“得罪”,伸手就往江上舟脉上一搭。
他越搭心越冷,越搭心越惊。
这那是什么风寒啊,分明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壳子!
先前的三分不可置信此刻化作十分。
“你……到底怎么回事!”
江上舟一笑,想找些话来敷衍。
谢普先她一句开口:“再要敷衍我,我便修书一封,叫外面人回来了。”
江上舟听见这话,一阵气急攻心,手往桌子上一拍:
“你敢!”
“我怎么不敢!”
“你……咳!”江上舟话一顿,被淹没在无尽的咳嗽声里。
谢普摸出银针,三针……
不对,好几根针下去,勉强压下这一阵咳嗽。
趁着江上舟缓过神,急忙开口问:
“到底什么让你这么怕?连着二十多年都不休,不惜拼上自己也要如此?”
江上舟浑身气息一变,仿佛陷入无尽的缄默。
她好像是从上古想到如今,最后才给谢普一个晦暗不明的答案。
【天命】
她们怕的是天命。
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命。
是太过超前思想,与破旧时代无法完全兼容的天命。
是在平静表面下,无数暗潮汹涌的天命。
这天命,要撕碎粉饰许久的太平,要将大武所有子民重新卷入战火。
要让狼烟四起,各地哀嚎遍野。
要这天地,回归到原本的天命之中。
「此间,是我强求」
夜色下,星空里,帝王心。
「是我窥探天机,向苍天强求来一分稳定」
可这毕竟是强求,有无数人潜藏暗中,想要破碎这一条未尽之路。
世家,门阀,前朝。
都在默默的盯着这里。
盯着未央宫的承天殿,等着承天殿中的人压不住这一切。
曾经的冉玉,就是他们的警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医者发问。
帝王一笑,带着倨傲。
语气里满是信念,似有星火可燎原。
她扬声向天:
【我为帝,当为苍生谋】
哪怕,此身不归。
也愿,苍生不负。
谢普也是缄默,久久不语。
“我能做什么?”
江上舟一笑:“黄连可否少三钱?”
她本是见气氛有些凝重,想要说些玩笑话来活跃一下。
却不想谢普当了真,立马就要回屋去改良精进药方。
临近谢普踏出承天殿门之际,江上舟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壳子还能用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