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甩袖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诸位大人,先散朝吧,有恩有怨,明日早朝再议。”
有人凑到周觅跟前,问她。
“周将军……这……”
“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这冉丞相……真和国库有关吗?”
“那是不是要先把他权夺了啊。”
“夺权,怎么夺?他人都不在安昌,有人说他那一天骑了一匹马就直接出城了,别的什么都没带,拿什么弹劾他?”
李泽清走上来轻咳一声:“周将军,你无诏回来,现在也不是换防的时候,是否该给御史台一个解释?”
赵肖抹一把头上的汗,他早朝上没有收到江上舟的明确意思,现在嚣张了不少。
“李大人,人家周将军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还管上人家了?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打抱不平上了?”
李泽清不为所动;“赵大人,户部掌管国库,现在国库莫名空虚,你是否也该给出一个解释?”
周觅感觉自己头有点大。
梁瑜走上前,悄悄问周觅:“冉丞相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到时候我请几天假,免得他听到这些话生气。”
然后抡着他打人。
周觅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看向赵肖。
“你弹劾冉丞相,是否和这几天通州的事情有关。”
“周将军,你也知道,此次派往江南的监察御史管算一路严查,先是让安爻县令下马,现在还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不说。”
“现在已在江州揪出数起贪腐大案。这管好似一阵旋风,所到之处,贪官污吏皆无所遁形,如今江南官场震动,百姓欢呼雀跃,都道是青天大老爷下凡呢。”
赵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声音在静谧的殿内轻轻回荡,却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挤弄着眉眼:“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丞相的位子,不是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吗?”
周觅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那在赵大人眼里,什么样的人,是有能者?”
“这……下官怎么好意思说呢?”
赵肖装作无意提起,说:“不过通州的事情传到安昌之后,百姓们倒是很喜欢。”
安爻一事之后,监察御史的行踪就备受关注。
他到了通州这件事,宛如脱缰之马,迅速冲入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茶馆里,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围坐一团,仿若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其中一个老汉激动地拍着桌子,溅起了桌上茶碗中的水花:
“听说了吗?那位御史大人一到江南,就把通州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给拿下了,就像那戏文里的包青天现世啊,可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早该整治整治那些当官的了。咱老百姓平日里被他们压榨得苦不堪言,只盼着这位大人能把通州的贪官都给收拾了,让咱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旁边的年轻人接过话茬,眼中满是期盼之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茶馆里气氛热烈,谈论声此起彼伏。
周觅笑而不语,只说下次再商量,她还有事要先走。
然后急急忙忙的去找在承天殿后殿偷听的江上舟。
“坊间流传,通州府衙的贪官已经被拿下了?阿夙,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上舟随意撇撇嘴:“造势罢了,再说了,冉玉不是过去了?那通州犁地一样被犁一遍不是应该有多事情?”
周觅说:“所以?”
“所以提前让安昌的百姓知道……诶?”
江上舟突然一愣:“他怎么把身份给换了?冉玉这个名字可是他保命符,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或者,正是因为有些事情冉玉的名字做不了,才要借一下御史的名号?”周觅有些猜测。
江上舟在原地叫了一声:“褚潍?”
褚潍出现。
“你去找一下你弟弟,问一下他冉玉现在怎么样了,不要朕给他传了名头,他还把事情给搞砸了。”
周觅笑她:“急了?”
“不急啊,反正他迟早要回安昌,先让我想想,到时候是让他去一趟天工院,还是走一趟书库呢?”
江上舟一脸无所谓,让周觅没忍住点一点她的眉心。
“十六岁的孩子,主业当然是上学啊,你怎么压榨劳动力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他那个脑子,上学才是浪费了。”
……
脑子由于被上学浪费了的冉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谁在念叨他。
他看看眼前的场景,伸手一拍惊堂木。
“你可知罪!”
日头高悬,炽热的光透过公堂前的槐树,洒下一地斑驳。
公堂内,气氛却如冰窖般寒冷压抑,堂外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对堂内之事的关注与唏嘘。
冉玉面色凝重地坐在大堂之上,身着威严的官服,头戴乌纱,目光冷峻地审视着堂下之人。
堂下跪着一个身形壮硕却此刻畏畏缩缩的男子,名叫汪三。
这位汪公子仗势欺人很有一手。
他旁边站着一位身形柔弱、面容憔悴且带着伤痕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刘小姐,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
这位刘小姐的话本子写的很好,但是一不小心跌进陷阱了。
“汪三,你可知今日为何将你带到公堂之上?”
冉玉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惊得汪三浑身一颤,也让堂外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大人,小的不知啊……”汪三声音发虚,头埋得很低。
“哼!不知?刘小姐?你且将这恶人的恶行一一道来。”
冉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转而看向这位眼含热泪的小姑娘,示意她说话。
刘小姐泪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
“大人,这汪三平日里稍有不顺心,便对妾身拳脚相加。前几日,他醉酒归来,又无故打骂妾身,妾身实在是不堪忍受这等折磨……”
“妾身本欲与这汪三和离,自此天各一方互不相欠,可这汪三非是不肯,只说妾身一辈子都逃不出去,哪怕是妾身曾与他闹上公堂……”
说到此处,刘小姐泣不成声,撩起衣袖露出淤青的伤痕,堂外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对汪三投去愤怒的目光。
“刘氏,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轻轻推搡了你几下,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汪三抬起头,满脸涨红地狡辩道。
冉玉摇摇头,伸手再次一拍,“砰” 的一声。
“大胆赵雄!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
“本官瞧你这模样,定是平日里嚣张惯了。来人呐,传证人!”
不一会儿,一位老邻居被带到堂前。老邻居微微弓着腰,看了看堂下的两人,叹了口气:
“大人,这汪三家暴之事属实啊。俺常常在夜里听到刘氏的哭声和汪三的打骂声,俺也曾多次劝阻,可这汪三根本不听啊。”
汪三听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大人,我……我知错了,求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知道眼前人的是谁,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于是转而当起来了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