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人尚巫,朝服与祭服一体。
两人的朝服俱是一身玄色,各色形状各异的玉以彩线穿起,挂在腰间,乌发则是用在神庙中供奉过的红绳束起,并无其他妆饰。
按照规矩,阿霜只不过是扶余国二品的驸马,但她本是盛国的一品楚王,扶玉又是帝王唯一的子嗣,因此她的朝服遵循的是尊品摄政王的形制,在其上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两人亲密地挽着手,一同入了宫。
伺候的宫人见扶玉来了,连忙进去禀报,两人正在殿外等候时,见到一人正从殿中出来。
这人一身雪白披风,银白的发丝拢在兜帽里,大半张脸掩在面纱下,十分神秘。
待走近了,阿霜才看清他有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眉心点着朱砂,他虽遮掩了大半面容,但举手投足间总有股令人头晕目眩的魔力。
身旁的扶玉笑容已经变得勉强,直到看到阿霜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他的嘴角才重新上扬。
国师容貌非凡,只要是见过他的人,没有不爱慕的,就连母皇,似乎也有些倾心于他,时常将他唤去诊脉。
而阿霜,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那人一直目不斜视,直到与阿霜擦肩而过时,才不留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晦暗的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他就能以全新的姿态站到阿霜面前了,而非再以上一世那副畸形的身躯,丑陋的面容,狼狈地遇见她。
直到他走远了,两人已错开一段距离,阿霜才偏过头询问扶玉,“他是谁?”
“这是扶余国的国师,一年前的祭典上,他从天而降,被我母皇奉为神使。”
“原来如此。”
两人谈话间,扶余国主也遣了人来唤。
“请两位随我进去吧。”内侍嘴角含笑,将两人引了进去。
一见国主,扶玉就扑了上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一通撒娇,接着话锋一转,“母皇,我已经找到良人了,我要嫁给阿霜!”
“好好。”国主慈祥地笑着,她拉过阿霜的手,问道,“好孩子,你从哪个州郡来啊,母父可还健在?”
她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两鬓斑白,但眼神中所蕴含的气势却无法让别人将她当做一个寻常老人。
“回国主,我从盛国来,乃盛国二皇女,母亲自然健在。扶玉救我性命,我亦对扶玉一见钟情,特来求娶,望国主应允。”
扶余国主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了,她招手唤来内侍,望着阿霜,眼神中分明有一丝冷意,“楚王殿下远道而来,只怕扶玉招待不周,你带她四处逛逛,也算不怠慢了盛国的贵客。”
阿霜看向扶玉,他已然双眼通红,眼中含泪,却十分坚定地朝着她点了点头,无声地说,“放心。”
阿霜沉默地跟着内侍出了大殿,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声。
“扶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她!”
“母皇,我不愿!若是不能与阿霜在一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母皇,您也让我放肆一回吧!”
说罢,扶玉重重地跪倒在地。
国主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开口,“罢了,罢了。”
她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原本挺直的脊背都变得有些佝偻,“既然你决意如此,母皇也没有什么好阻拦的了。”
她将阿霜唤进来,亲自将阿霜与扶玉的手放在一起,紧紧地盯着她,“楚王,我要你发誓,要一生一世对扶玉好,不能欺他骗他弃他。”
阿霜举起手发誓,语气笃定,“我楚王在此发誓,若扶玉不负我,我定一生一世待他好。”
“好。”国主语气释然,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她坐回到黄金铸成的龙椅上,又显露出一国之君的气度来。
“扶玉是我唯一的孩子,嫁妆自然不能与寻常的皇子一样,我扶余国将陪嫁边境三十座城池,百姓二十万,良田、金银、仆婢若干。”
阿霜含情脉脉地将扶玉拥入怀中,“我盛国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扶玉,待我赢下夺嫡之争,扶玉就会是我唯一的皇夫,他的孩子会成为扶余国与盛国唯一的继承人!”
国主目露欣赏,她站起来,拍了拍阿霜的手,“好!我很期待那一天。”
别的都是虚的,只有这皇夫之位,才是真的。如今盛帝尚存于世,楚王就如此笃定自己会赢,想必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她虽担忧扶玉嫁了异国皇女,待自己死后扶余国会被侵吞,但风险与机遇同在,如今楚王与扶玉两情相悦,但只要日后生下孩子,盛国同样是扶余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