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斯是小队队长,小队以哈吉斯为名,人称哈吉斯小队。小队离开特奥蒂瓦坎遗迹,穿过森林,向特诺奇提特兰城方向走去。特奥蒂瓦坎遗迹在特诺奇东北8里格(1里格=4.8公里)处,走到夕阳西下,没人愿意赶夜路,便到附近一个部落过夜。部落不大,五十人左右。
自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任命安东尼奥·门多萨为新西班牙副王之后,殖民地委员会出台了很多保护印第安人、限制西班牙人为非作歹的新规矩。别人是否执行不重要,哈吉斯小队很清楚,新人一定要执行;一旦违背副王与教会的意愿,若是被诉诸副王府、教会,无权无势的他们,一定倒霉。
是故,哈吉斯小队在部落过夜,一定要支付费用。在印第安、新西班牙、墨西哥,西班牙人的财富观念,与土着完全不同;一晚上的食宿费用,对郊外的部落是一笔巨款,对小队来讲,不值一提。
人是普韦布洛(pueblo,有房子的村子)人,部落名为虎头部落,酋长叫做虎头,祭司叫做鳄鱼尾。虎头与鳄鱼尾得知小队想在村子里过夜,大喜,开篝火宴会,招待天外来客。
格雷特不喜欢、不习惯印第安食物,海内斯总是劝诫道:
“我家祖先四处漂泊,曾经留下传承,凡到新地方,一定要尽快食用当地食物,而且一定要用当地的厨艺;如此才会少得病,避免水土不服。”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吃,不然吃什么?食物很丰盛,以玉米卷为主食,肉食为蜥蜴、驼羊,以及兔子等小动物,硬菜为蜥蜴炖仙人掌。配菜也很丰富,辣椒、南瓜、土豆、豆子等。格雷特早已熟知印第安人习惯,用玉米卷包裹其它食物吃。也许探险太过惊悚,太过劳累,今天的胃口特别好,以前难以下咽的食物,吃起来津津有味,饭量大增。
吃完主食,虎头让族人调配玉米汁,还加入多种配料,如辣椒、可可等。格雷特突然发现,这种带有苦味、辣味的饮料,能够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迷幻,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玉米可可汁这么好喝!”
祭司鳄鱼尾又给格雷特加了一杯,号称免费赠送。格雷特笑着说道:
“我说鳄鱼尾,这么快就学会了西班牙人的门道,不发财都难!”
鳄鱼尾嘿嘿一笑,叹息道:
“不学不行啊!对尊贵的西班牙人来讲,这些知识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对于我们印第安人来讲,这可是能否活下去的问题,不一样啊!”
喝完玉米可可汁,虎头酋长又让族人送上龙舌兰酒、雪茄。玉米可可汁、酒、雪茄的劲力混合在一起,众人浑浑噩噩,飘若天使。
格雷特充满力量,很不舒服,每个部位都有动一动的冲动。糜子老祭司咏舞的画面一闪而过,格雷特有了主意,猛吸一口雪茄,喷出一股细长烟气;将雪茄叼在嘴角,跳起来,快走几步,绕着篝火,跳起了梦中的舞蹈。
糜子老祭司的舞姿扭曲、奇特,柔弱而有力;格雷特的身体僵硬,所有的动作都不到位,不够美、不够劲。舞姿难看,身体却很受用,几天的疲劳、恐惧、忧虑,随舞而去。
维提哈哈大笑,戏谑道:
“格雷特醉了,疯了!”
格雷特不理那么多,情绪愈发高昂,极力向糜子老祭司的舞姿靠近。说来奇怪,作为贡品祭祀时,祭祀舞惊悚恐怖;自己跳,充满欢畅,在迷幻饮品、龙舌兰酒、雪茄的刺激下,更显疯狂。格雷特沉浸其中,动作渐渐舒展,越来越夸张。
虎头兴起,拉着鳄鱼尾下场,跳起村子舞,唱起部落歌;族人取出各种乐器甚至餐具,击打伴奏。歌声提醒了格雷特,想起糜子老祭祀的歌,放情咏舞。糜子人的语言晦涩,跟虎头部落的话语、音调,完全不同,没人能听清楚,格雷特嘶吼些什么东西。
起初,两组歌舞互不影响,各自为乐。世界太奇妙,听着对方唱歌,看着对方跳舞,自然而然,就会相互影响。似乎,格雷特的咏舞更有魅力,虎头、鳄鱼尾的舞步、舞姿,甚至嘴里的念念有词,都向格雷特靠拢;旁边伴奏的族人,紧随族长、祭司,同步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虎头、鳄鱼尾的舞姿与念念有词稳定下来,与格雷特趋同。格雷特同样受到影响,舞姿略变;念念有词改不了,而节奏与抑扬顿挫有所变化。
欢乐与疯狂总是短暂,累了、困了、尽兴了,格雷特舞到小队旁边,坐下来休息,虎头、鳄鱼尾紧随其后,结束欢唱。其他人也没闲着,看跳舞听唱歌的同时,跟着部落人学特诺奇语。语言的学习是一个相互学习的过程,族人教习小队的同时,也在学习西班牙语。海内斯舌头变长,对着格雷特大吼道:
“少年,忘掉痛苦与恐惧,高兴、喜悦,才是真正的你;向前看,那里有数不清的金银,等着我们去捡。你看,印第安人十分好客,是朋友,不是魔鬼。”
格雷特一拳打过去,嘲讽道:
“海内斯,还好意思说;你很老吗?哈吉斯还没说话呢!”
众人嘻嘻哈哈,坐在地上互相抡拳,打作一团。这时候的格雷特,哪里还有初到印第安时的恐惧,初见印第安人时的不安,对未知生活的惶惑,噩梦初醒时的惊悚?
歌舞停止了,余韵犹在。格雷特沉浸于糜子梦,一遍又一遍,反复默念老祭司的祷词,咀嚼其中的意味。
哈吉斯不忘队长职责,拉着鳄鱼尾,一边学习语言,一边询问特奥蒂瓦坎的古老传说。老祭司回答道:
“当初,阿兹特克人建造特诺奇提特兰的时候,这里已经废弃,成为无人之地。祖先们相信,这里是创造太阳神与月亮神的地方,所以称为‘特奥蒂瓦坎’。”
哈吉斯询问了很多有关古城的疑问,鳄鱼尾的答案均不能令人满意。没人清楚特奥蒂瓦坎人是谁,为什么要遗弃这个地方,又去了哪里;最重要,没有片言只语留下。
问“糜子”( mahiz,玉米)这个名字的来源时,鳄鱼尾回答道:
“祖祖辈辈一直这么叫,所有部落都这么叫;没人清楚为什么,也没人知道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