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也和你一样年轻,她在世界顶级大学就读,还曾经当选了世界小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吃饭。”
她说话时一直都是笑眼,眼角的皱纹会显示出她的真实年龄,尽管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保养得当。
“老奶奶。”
南昭细声细气地叫着老太太。
屏幕里的老太太闻言一怔,眉目便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现在是周舫的女朋友,理应随着他一起称呼自己“奶奶”。
一字之差,亲疏有别。
她确实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可是她希望她能对自己像周舫对自己一样。
周舫的她一手培养长大的,从小就进的的是贵族式寄宿学校,学校里有专门开设的“家族联姻与继承规则”课程。
周舫品学兼优,每门课程都出类拔萃,却没有学好这一门课。
“您要是想让我与周舫分手,您应该直接找周舫,我这边并不是一定要与他在一起,我也有很多人追求的。”
“您不应该把另一个女孩子拉出来,我跟她不能因为周舫的原因而扯上这样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都不公平。”
南昭顿了顿。
“您是想让我和周舫分手吧?”
周舫从卫生间刚出来,就听见了南昭最后一句话。
真是要了亲命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不由分手就从南昭手中取过手机,然后迅速挂了视频。
然后干净利落地跪在了南昭的面前!
南昭:“……”
你小子真是能屈能伸。
周舫也不是一直都这样识时务的,相反他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
他只是被南昭之前犹豫的态度狠狠吓过两次,之后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情况稍有不对立马就会作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反应。
是那一秒身体下意识最真实的反应。
周舫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于是双手伸过去,把南昭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住。
“奶奶跟你说起mia了?”他低低地问。
不然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南昭说出这句话。
南昭抿着唇不说话。
“宝宝。”
“mia是奶奶朋友的女儿,在南半球长大,她因为要参选比赛才短暂回来,后来比赛结束她就回到了她自己的国家。”
“我和mia只在一起了一个月时间。”
南昭提醒他。
“跟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
周舫一噎。
“那怎么能一样呢?”
南昭:“怎么不一样呢?”
南昭其实并不十分介意。
他从前遇见过的人、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组成了现在的他。
她只是微微有些不舒服。
她会不经意地联想到他的喜欢说过多少次、视线都为了谁停留、回忆是否清除得干净。
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想要最最纯粹、没有杂质的东西。
“宝宝。”
“你知道的。”
“我只属于你。”
之前两人情热的时候,周舫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就在她的肩头边吻边问问她是不是只属于他。
南昭开始还挺有骨气,后来被磨的久了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妥协称是。
每次事毕,他都会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你是我的。”
也不知道是在对她说。
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但是现在,他说他属于她。
他似乎很喜欢蹲在她面前仰望着她的姿势,这个姿势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他臣服于她。
*
隔日。
南昭和周舫来到了房交所办理房子过户。
南昭在协议上签完字的那一刻,周舫悬在半空的心也稍稍落了下来。
他带着南昭去看了房子,房子还是清水房,周围有不少住户已经开始装修。
门一打开,就能看见巨大的阳台外一望无际的江景。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衣帽间。”
周舫带她到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接着去下一个。
“这里可以布置成阳台小花园,你可以叫上赵元元来喝茶聊天。”
南昭想,元元都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我毕业之后就回来,到时候我每天下班就去接你。”
周舫还在自顾自地畅想美好未来,回头一看,却发现南昭不知什么时候转去了厨房。
他微微一笑。
看不见也没关系。
只要一想到她近在咫尺,他的心就被填满了。
*
他们中午在售楼部附近找了间餐厅吃饭,饭后便驱车去了南区的葡萄酒厂。
和上次不同的是,她这次来的时候,厂子的那扇还在垂死挣扎的大门不见了。
虽然那扇铁门形同虚设。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周舫想先进去看下却被南昭拉住,南昭眉毛一扬,“这是我的地盘。”
他们来到厂房,刚好遇见了谢川。
谢川一身工服,上面还有点点油漆,“把大门拆下来重新粉刷一下。”
业务员老刘也开着辆面包车从外面进来,停在了他们身边。
他揣着个公文包从车上下来,耳朵上还夹着支烟,他把烟随地踩灭,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舫,然后伸手过去。
“诶哟这是哪位公子?”
他还从包里掏出包烟来散,只是谢川皱着眉看他,而周舫却只是礼貌地谢过。
“多谢,我不抽烟。”
“说过多少次了,厂里严禁烟火!”谢川掷地有声。
老刘却只是笑嘻嘻地收回手,“谢老哥,这不是业务繁忙嘛。”
“业务需要,业务需要。”
谢川却只是一甩手叫上南昭与周舫。
“来,去我办公室。”
再次来到办公室,谢川给他们一人泡了杯茶。
“不是什么好茶叶,还请多包涵。”
周舫站起来郑重接过,又道了一声谢。
谢川回到座椅上坐下来,视线从周舫身上扫过,见他态度不卑不亢,姿势之间有环护南昭之意,便暗自点了点头。
“这个小子不错,比上回那个好。”
南昭心道:只要不是钟士申,您怎么看都是好的。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周舫,以为这句有歧义的话又会遭来他的醋意,却看他只是轻轻颔首。
“是谢厂长您有眼光。”
谢川笑起来,“叫什么厂长,我们这里最多叫个小作坊,哪里又算什么厂呢。”
他说完就是一叹,“老了,跟着南昭叫我一声叔就行。”
周舫更恭敬了。
“谢叔哪里的话。”
南昭向谢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打算接我外公的班。”
她已经从他们的嘴里了解到,这个葡萄酒厂是周权在时代初期创办,曾鼎盛一时。
但是后来随着公司业务的逐渐分散,曾占据公司主要收入来源的葡萄酒业务却被边缘化,被其他当时市场更容易消化的廉价快销产品取代。
周权迈入不惑之年后公司逐渐衰败,被行业竞争对手逐渐蚕食,可是唯一的女儿周文君却对经营毫无兴趣,于是就由他早年收养的养子谢川代为管理。
可是谢川少年的梦想却是成为一名历史老师。
葡萄酒厂早已入不敷出,谢川索性拆东墙补西墙,各种资产都被变卖,给了遣散费遣散了大部分员工,只在葡萄摘果时节从外面雇临时工。
谢川一开始只是嗤之以鼻,可是听到后面南昭对葡萄酒业的了解、打算、总结的娓娓道来后,他又沉吟了一会儿。
“可你还在读大学。”
“我外公当年开厂的时候多大?”
周权十几岁时便开始出身社会摸爬滚打,得了机缘有贵人相助,再加上他年轻时性格中极具个人特色的杀伐果断,因此在二十岁时就拥有了这家占地面积不小的葡萄酒厂。
谢川抬眉看向南昭,见她的脸上淡淡的,既不过分激进,又不畏畏缩缩的。
“你外公当年外号周大胆,就是因为他能在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地组建突击组跟他们抢市场。”
“我可以学。”
“学什么?”
“学怎么胆大。”
“怎么学?”
“边胆大边学。”
南昭说完便笑起来,双眼亮晶晶的。
气氛骤然一松。
谢川也笑,不过他的笑容中带着些怅然。
“这个厂本就是你的。”
他不再看她,语气多了些呢喃,“文君看到你,应该会很欣慰。”
南昭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故事。
因为她从妈妈的那些照片里,也曾看到年轻时谢川的身影,他比现在看着要高的多,背也不像现在这么驼。
每一张有谢川在的照片上,他的头都会微微向着身边的女孩儿倾斜。
“我不同意!”
蓦的一声暴喝从门外传了进来。
周舫当即把南昭护到身后。
刘长明猛的一声推开门,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眯着,他往办公室望了一圈,最后停在谢川身上。
“你说是她的就是她的,问过我们了吗!”
谢川站起来,“文君临终之前对我提起过,这个厂只给她的女儿。”
“这么多年不露面,突然回来就说这个厂是你的,真是可笑!”
周舫凝眉:“请你放尊重一点!”
南昭拦住了他。
她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
分别是她妈妈的遗嘱和房产证明。
她抬头看向刘长明,“白纸黑字写着呢,这个厂现在跟我姓了。”
刘长明想上来抢,却被南昭先一步收回资料。
谢川喝止他:“老刘!”
周舫全身戒备着,眼神压迫性地盯着刘长明。
他比刘长明高出一个头,刘长明只能悻悻地转向南昭。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开厂?”
“听说你还有两个哥哥,为什么不让他们来?”
“女人就该好好做饭洗碗把菜端上桌,还想上桌吃饭?异想天开!”
周舫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种粗鲁无礼的人。
南昭却只是冷静地看着刘长明。
她最近又有了新的感悟。
很多事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是说了算的,她可以有自己的节奏。
南昭看着他道。
“那我们就来看看。”
“我能不能上桌。”
“王姐。”
南昭说完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格子外套的女人就出现在了门口,她的个子比较矮,整个人都有些萎缩,声音低低的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我只是过来看看,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没关系。”南昭对着她笑了笑,“你是这里的会计?”
女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下次来的时候要看看账,可以准备好么?”
女人抬头低低地看着南昭,又把往南昭身后望去。
刘长明:“你懂什么……”
南昭旋即打断他,“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走过去挽着周舫的手,跟谢川道别。
“谢叔叔,我们下次见。”
*
周舫发动引擎,听到南昭系好安全带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紧张么?”
直到坐到车里,南昭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的掌心出了汗,“我刚才有没有哪里没做好?”
她昨天应付完周舫,又多查找了些关于葡萄酒行业的资料介绍,还又找出两集从前看过的行业电视剧来看。
她没有经验。
只能一点一点地啃。
周舫:“我可以给你找一个职业经理人。”
她刚才的样子,让他看了心有一点疼。
“这个葡萄酒厂百废待兴,要想起死回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观察了厂里的环境,作出了初步的评价。
“不用了,我慢慢来。”
周舫心疼她,但也不赞同她的坚持。
南昭却对他笑了笑。
“哥哥,现在已经是厂里的绝境了,再差能比现在差?”
周舫便不再多说什么。
“有什么需要我的,我马上回来。”
他是下午五点的飞机。
南昭送他上了飞机,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陈维森的电话。
“南昭,关于你妈妈遗产的事宜,我这里已经差不多处理完毕了。”
南昭“嗯”了一声,“陈大哥,我想跟你聊聊葡萄酒厂的事。”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事无巨细告诉了陈维森,陈维森那边的背景有些嘈杂,应该是还在应酬。
“还有,我想请你帮我找个财务老师,我想请他带我一段时间,待我能够看懂账目之后,我会再另外请人。”
电话那边的陈维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隔了会儿才有声音传过来。
“你这个想法我是支持的。”
“你若是决定要做这个事,我可以将葡萄酒的财务专门在集团设立一个……”
“陈大哥。”
南昭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不愿那么做。
“我想自己也要懂得一些,不然什么都不懂,就容易叫人看不起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会儿。
之后才传来一个“好。”
之后陈维森在电话里的声音就清晰了些,估计是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他对她仔细聊了启动资金,日常运营,品牌维护,扩展渠道方面的事。
南昭认真听着。
“我今天在出差,回头去找你。”
南昭说“好”便挂了电话。
她心里默默想着他的话,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车流如河,街道上的招牌层层叠叠。
“师傅,停一下,我就到这里。”
她下了车,径直走进一家房屋中介店铺。
“你好,麻烦帮我评估下这套房子的价格。”
南昭回到家,才终于狠狠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
又是周一。
南昭和赵元元照常上课。
这堂课是徐放的课。
也就是说,用来凑分数的课,一般都是可以自由发挥。
而且这堂课上完之后,徐放就要遵从工作调动去布林大学任教,学校官网公示栏关于他的公示马上就要满期。
南昭希望他能忘掉那天晚上她说过的话,跟下一个接课的老师说她是一个60分学生。
不多不少,只要及格。
因为天体物理实在太过深奥,她一个字都没听懂过。
“尘哥怎么又没来?”赵元元四处张望之后,对着南昭问道。
南昭正在崭新如刚发的课本上写自己的名字,闻言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可能他再也不会来了。
赵元元还想再问,却被后面一排问她借笔的同学打了岔,转身回来开始专心跟南昭聊天。
南昭说起周五晚上几个男人的事,赵元元压抑着声音惊呼修罗场。
她又说起自己厂子的事,赵元元说咱们要是穿进小说就是《穿越九零年代之我姐妹是厂长》。
最后南昭说陆尘约不来找她是对的,又说周舫他看着矜持实则轻浮总把爱字挂嘴边。
赵元元摸着下巴发表自己的意见。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南昭:“嗯?”
“可是爱两个人一定要藏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