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政留步。”广安郡王真有些动怒。
今日,他本想好好与这拗相公说道说道。
哪曾想,他还未开口,宋易安倒是先来倒苦水,直言这国库无银,官家亦是着急。
可现下这货兑策各地都卡着。
尤其是这河东路。
广安郡王就纳闷了,他在府中好好坐着,这朝堂纷争怎就扯到他这里来了?
偏生其他亲王、郡王没这般麻烦。
眼瞅着年关这赏银,没着落。
听宋易安那意思,河东路百姓交不出粮食,要打着广安郡王府旗号,去加明年赋税。
这越发让广安郡王不喜,增税便增税,这是朝廷的事,与他何干?
做个闲散郡王,亦是做出错了?!
这马球还未开打,他便郁闷了。
马球输了,还未下场,这方又听闻宋家那恶妇又动手打了闺女。
搁谁,谁能欢喜起来?
“郡王。”宋易安行礼。
“听闻你家夫人动手打了本王闺女。”广安郡王没好气道。
宋易安神色不变道:“郡王与我都不知全貌,可下不得这定论。”
“我家夫人身子弱,走两步咳三声,哪下得了这手。”
广安郡王大手一挥,说:“既是如此,赶紧去瞧瞧。”
说罢,提步快走。
见宋易安未跟上,转身呼:“宋执政,走快些。”
宋易安气定神闲缓步:“诺。”
却仍不见腿脚加快。
张穆亦是听到消息跑来了,问:“易安,你那恶……夫人又惹事了?你不赶紧的。”
吕俭亦是有些着急催:“荣安县主骄纵,宋夫人恐不敌。”
宋易安望着百米开外的捶丸场,笑说:“我就怕我去早了,惹她不喜了。”
午后出门,他便瞧见,她鬼鬼祟祟招呼石竹去拿“天子尺”。
现下又想起,她在小院中健步如飞,穿梭躲避,挥舞球杆。
原以为是,唯恐输了,在练习。
现下想来,那身手与力度,怕不是在练习如何坑人?
吕俭与张穆对视一眼,只默默不语跟着。
捶丸场。
范紫芙长呼一口气,伸手接过阿夏递来的水,饮了数口,方才缓过劲。
“范紫芙……呜呜呜……你敢打我!”荣安啜泣道:“我定要告诉我阿父阿母!”
她捂着被打红了的手掌,只觉今日的脸面丢尽。
谁曾想,这村妇竟真拿有“天子尺”!
一众贵女只怯怯看了范紫芙一眼。
却见她边轻拍戒尺,边目光锐利扫视全场。
遂立马低下头。
不是,她们可没招惹,打了县主总不能再打她们吧?
这痛不痛事小,传出去,丢了脸面事大。
高星瑜扶着荣安,想起先前与范紫芙过节,暗地里庆幸,这女子往日算是厚待她了。
这般想来,她是要比荣安懂礼数、讨人喜欢些。
遂,不由挺了挺胸膛。
司马颐一边招呼婢女拿药膏,一边暗想,这广安郡王怎地还不来?
即便,范紫芙有“天子尺”又如何?
广安郡王总不能放过她!
“痛!”
药膏刚敷上,荣安便大叫,并将药膏扔在司马颐身上,喝道:“司马颐,方才若不是你那样说话,本县主怎会这般丢脸?!”
司马颐一怔,这荣安竟不是个呆傻的,这么快反应过来了。
司马颐忙道:“县主,我先前亦是好言相劝。”
高星瑜见她如此恼羞成怒,迁怒旁人,便道:“好了,让你别惹,你偏要惹。”
我都没讨到好果子吃,你还能落个好?
荣安见她又偏帮司马颐,只得将忿恨咽下。
眼下,谁都惹不起,憋得她满脸涨红。
“荣安。”
“阿父……”
荣安可算盼来阿父,哭喊道。
直叫广安郡王心都碎了。
“宋夫人,荣安如何惹到你了,你竟……”他愤怒抬眼质问,却又瞧见那枚戒尺。
“这,这,这是天子尺?”他问。
范紫芙收起戒尺,行礼道:“郡王金安。正是。”
广安郡王闻言,面色一滞,问:“不知小女犯了何罪?竟让宋夫人动用天子尺!”
范紫芙环顾四周,高星瑜一脸看好戏模样,司马颐依旧事不关己,其他贵女更是移开眼。
果然,又聋又瞎。
“县主输了球,便要掌我嘴。”范紫芙言简意赅。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戏耍我!”荣安此下有了底气。
“县主说笑了,我家夫人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亦不敢戏耍县主,又以戒尺打县主手。”
宋易安走到范紫芙跟前,对广安郡王说:“郡王,不知这些奴仆是何意?”
先前围攻范紫芙的奴仆尚未离去,只跪在一旁。
广安郡王垂眸见荣安目光躲闪,又听方才两人之言,已大致知晓。
自家闺女什么德行,他是知晓的。
不过……
“不过小娘子间打闹,何故这般大动干戈?”广安郡王皱眉道。
眼下,总归荣安是苦主。
“郡王,若只是输球争执,不过小事。”范紫芙从宋易安身后站出来,严声道:“可县主却越矩了。”
“臣妇乃官家亲封二品诰命夫人。即便犯错,亦是官家来惩处。”
“县主明知这般,竟还唤奴仆掌臣妇嘴。”
范紫芙扫视广安郡王与荣安县主一眼,冷言:“县主难不成想凌驾于官家之上?”
此言落,众人惊。
广安郡王双手交叉,对着皇宫方向行礼,急声道:“宋夫人,这般胡言就不怕惹上杀身之祸吗?!”
“县主都敢这般做,臣妇还有什么可怕的?”范紫芙厉声质问:“敢问郡王,这大顺的主除了官家,还能是旁人不成?”
“县主斥责臣妇,目中无主。臣妇不服,臣妇眼里心里,主便只有官家一人。”
“广安郡王府算哪门子主?”
广安郡王老脸煞白,活了半辈子,他第一次想去捂一个小娘子的嘴。
语不惊人死不休。
偏偏听着,她还忠心得紧!
“夫人,受委屈了。”宋易安关切道。
???
荣安县主忘了抽泣,到底谁受委屈了?
“宋执政,快安抚夫人,没这般严重。”广安郡王笑道:“小娘子玩闹,尽是胡说。”
“荣安这孩子骄纵惯了,宋夫人受惊了。”
“且入席,食些果子,压压惊。”
范紫芙见他一副息事宁人模样,便也不追着打。
她本就只是,借着女子之间打闹,做做样子罢了。
“郡王,今日亦是遇到我家夫人,她一贯通情达理,若是遇上其他人,县主这般口无遮拦,恐会引来祸事。”宋易安提醒。
广安郡王只觉舌根发苦,这汴京除了你俩,谁还会来招惹郡王府?
眼下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是是是,本王回去定会严加管束。”
范紫芙扶着宋易安的手臂,朝广安郡王点点头,便提步向看台走去……
“芙儿今日借县主发难郡王府,意欲何为?”
稍远离些,便听宋易安问。
范紫芙褪去先前凌厉,诡笑。
“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招无赖。
只对广安郡王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