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霄单手遮着额,盖住眼中清明,浑身酒气散发更甚,假作语无伦次道。
“不知……嗝…是父王定下的,本王将匪患一事上报了,父皇便又安排了一条路线。”
王尧永暗道天助我也,只觉得请这草包王爷吃花酒的雪花银完完全全没白花。
运粮一事应当是机密,结果钟离霄不用他套话便合盘托住。
这粮食他王尧永不派山匪去劫都于理不合。
若是运粮走黔济官道,粮食被劫,他黔都守备定要首当其冲追责;王尧永都快想好让谁做替死鬼了,靖王便告诉他粮食不走黔都。
从京城运粮道济州,不走黔都,便要从吉水郡走,仅此两条道,一条水路一条陆路。
这真是瞌睡逢人送枕头,他连脱罪都免了,粮食在吉水郡被劫,横竖左右都不干他黔都守备的事。
赈灾粮只多不少,若是真能劫下一笔……
这头王尧永已经想到了赈灾粮到手后换来的雪花银要添置个如何样式的温泉山庄。
便没有看清那一头的钟离霄一副鱼已上钩的神情。
王尧永回过头,看见的靖王依旧是那副酩酊大醉的模样。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王爷,这赈灾粮一事,同下官说说便可以了,万万不得再告知旁人。”
钟离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本王知道…嗝……王守备是忠贞之臣。”
“本王说与王守备听……不碍事…”钟离霄的朦胧的醉眼似乎死死攥住了他的视线。
那黑曜石一般无机质的眼似乎要整个将王尧永看穿,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像狼王露出的爪牙。
“对吧,王守备?”
王尧永回过神,身后已是一声冷汗,他惊魂将将附体,方才钟离霄那副神情又消失了。
钟离霄半躺着打了个酒隔,白檀在他身侧给他喂楼里单独做的桂花糕。
刚刚的心悸,仿佛是王尧永的错觉。
直到钟离霄尿遁,王尧永才在房中缓过一口气来。
他在门口处未走,听着王尧永似乎啐了一口,因着内力强劲的缘故,钟离霄耳力过人。
听着王尧永骂他“废物皇子”的动静自然也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钟离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行至楼道拐角处。
候在暗处的影一此时闪现身形,抱拳站在钟离霄面前。
钟离霄此刻神色清明,眸光锐利,除却身上用内力散出的酒味,竟半点不像个酩酊大醉之人。
钟离霄对影一吩咐道:“这段时间不必跟着我,看着王尧永的动作,尤其是书信往来,一有消息立刻报给我。”
影一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钟离霄挥了挥手道:“去吧。”
……
驿馆
因着这段时日影卫行事都要隐蔽,是以碧芜出门时常乔装改扮成男子。
沈倾城熄了灯正欲睡下,忽然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格子稍矮的男人灵巧翻了进来。
她吓得连忙拿过桌上的烛台准备防身,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王妃,是我!”
沈倾城将烛台放下,长吁一口气,重新点上了灯。
“我的好碧芜,下回敲敲窗,我可要被你吓死了。”
碧芜揭下人皮面具,吐了吐舌头,她跟着王妃的时间最久,王妃身边的尊卑关系也最是淡薄。
是以她跟在王妃身边也放肆了许多,要搁在往常早被罚了。
只是如今王爷见王妃疼她,对她也格外宽容,睁只眼闭只眼的。
碧芜福了身行礼道:“王妃,是奴婢太过冒失,往后……”
“哎哎哎哎——打住打住,旁人也就算了,我呢早把你当半个妹妹看,别拿那些尊卑主仆的规矩来我显摆。”
沈倾城将她扶起来:“你不打招呼就进来定是有急事,快说吧,别为这些繁文缛节耽误时间。”
碧芜道:“王妃,是京中那边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