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挤出笑脸,先是迎向了安广白:“安大夫,是孙婵误以为自己有孕,结果现在却发现是误会,一时悲痛过度,神志不清了,说了些胡话,您可千万别当真。”
安广白疑惑的看了一眼江淮之,又来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孙婵被堵着嘴,许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眼神有些惊慌,但她或许是觉得自己并未说错,所以那份惊慌之中,还掺杂了不少不服输的劲。
而江淮之和他的夫人,脸色如常,实在看不出什么怒火。
这太奇怪了,这一屋子人都太奇怪了。
不过,城主夫人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的。
安广白一连后退几步,弯腰拱手,“夫人放心,老夫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有真凭实据的言论,老夫不会在外面胡乱传扬,若没别的事,老夫就告辞了。”
城主夫人松了一口气。
只要安广白不会把今日之事到处传扬就好。
安广白转身迈步,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叫住了:“安大夫,请等等。”
开口之人是江淮之。
他神情冷漠,眼底似有精光闪烁。
安广白顿住。
城主夫人却着急了:“淮之,你还想做什么?”
她几个小碎步来到江淮之面前,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日之事,我知道是孙婵对你不住,淮松没有替你保守住秘密亦有过错,但……安大夫说了不会传扬出去,那就一定不会传出去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城主夫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听在顾江漓的耳朵里,反倒是有些狠戾暴躁的感觉。
江淮之微微抬眸,嘴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没有压低声量,而是朗声问道:“母亲,安大夫如果就这么走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该像弟妹说的那样,开始怀疑江漓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城主夫人一愣,双眼不由自主地瞟向顾江漓那边。
她当然会怀疑,因为孙婵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只不过现在还有外人在,实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好时机。
她咬咬牙:“这件事,我们不该现在谈……”
“如果现在不谈,凭您的怀疑,江漓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平安出世吗?”
城主夫人双目颤动。
她的记忆中,仿佛从未见过这么气势凌人的江淮之。
他一向温润如玉,始终对人以礼相待,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尖锐了?
她手心紧握,有一种事态不再受她控制的感觉。
慌张和气愤的情绪,让她不再悄声说话:“淮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淮之无视她大声的语气,对着门边的安广白说道:
“有人怀疑,就打破这个怀疑就好了。既然弟妹认为我有问题,正好安大夫在这,不妨让他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问题。”
“淮之你疯了!”
城主夫人惊讶得声音都劈了岔。
若是真的让安大夫诊断出了他身体的异样,那江淮之的隐疾就坐实了!顾江漓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来历不明的野种!
城主府的丑闻可就真的再也遮掩不住了!
到时候一定会闹得满城皆知,不只是江淮之会成为全城的笑柄,整个城主府都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他怎么敢这么做!
江淮松和孙婵都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江淮之淡淡一笑:“母亲何故这么惊讶?安大夫就在这,他自能为我恢复清白,您在担心什么?”
城主夫人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吞下一口唾沫还会让喉咙产生痛感。
眼前的江淮之变得好陌生。
仿佛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城主夫人说不出话。
安广白便也听命上前。
在这个屋子里,他唯一还值得敬重的就是大公子和大夫人了。
“大公子,若您相信老夫的为人和医术,老夫可以替您诊脉断病。”
江淮之伸出手臂:“安大夫,请吧。”
安广白神色郑重,双指搭在他的脉搏处。
屋子里的人全都看向他。
城主夫人、二公子和二夫人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又好奇。
唯独大夫人顾江漓,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仿佛早就知道结果,所以一点也不为此而担忧。
没过一会儿,安广白便收回了手。
城主夫人面色紧绷,却一句话都不敢问。
江淮之没有犹豫,直问道:“安大夫,如何?”
安广白直言:“大公子寒凝内阻,心脾不交,并不严重,稍微补补就好。”
一句话结束后,屋子里鸦雀无声。
城主夫人拧起眉毛,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可等了许久,再没等到安广白说第二句话。
“没……没了?”她轻声询问道。
“没了,大公子身上并无重症,现如今这些,想来也是年少时候生病未曾养好留下来的,并不严重。”
孙婵不可置信地上前:“安大夫,你确定大公子身上没什么……隐疾之类的吗?”
安广白对着孙婵,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否认:“没有。”
江淮送问:“真没有?”
安广白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紧后槽牙地答道:“没有,就是没有!二公子为何这么执着想要证明大公子有隐疾呢?拿到大公子没什么大事,不是好事吗?”
“怎么可能……”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感叹。
江淮之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平静地说道:
“多谢安大夫了,如今能证明我没问题,那江漓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也就不必再受人非议了。”
他站起来,周身威压不减:“若是我再听到有人议论江漓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放过。”
江淮之双手扶起顾江漓,“我们走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顾江漓没说话,跟着江淮之走到门边。
身后的城主夫人却突然开口:“淮之,等等……”
江淮之脚步停下,却并未转身。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你当年分明……你是早就好了,还是……”
江淮之眼眸微敛,轻声反问道:“您在乎过吗?母亲。”
城主夫人哑口无声。
江淮之紧紧牵着顾江漓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