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女兵营,之前池盈不是已经将其交由给皇上,本就是直属于皇上的私兵,尽可直接召回……”
想是考虑到这所谓“皇帝私兵”可是由池盈一手建立,定是更亲近池盈,这人犹豫着转了个口风:
“……或者要求她们不得参与进今日之事中,让她们保护好崇贼的‘神枪’,封一个‘护枪营’……”
“她们不是渴望被我们承认吗?不是想要更多的权利吗?只要她们肯反水池盈,池盈能给她们的,我们也能给。池盈不能给她们的,我们依旧能给。”
“皇上才是正统,她们不过是一群无知被池盈蒙骗的蠢妇罢了,我们接纳她们就是。”
想到池盈和她身上代表的利益,那人咽了咽口水,打算给她一个“好去处”:
“池将军若是肯交出兵权,哪怕不能让她为官封侯,给她赐一门好亲事,给她父兄追封侯爵,为她夫婿给与嘉赏,也是一桩好事……”
虽是旧事重提,但官员们本能地嗅到了其中好处,还没影子的事儿,已经开始习惯性地把“好东西”往自己兜里扒拉:
“李大人此言有理,我钱家儿郎正是适婚年纪,相貌人品皆是不俗,愿为君分忧,代替长子求娶池将军……”
“钱大人这就你的不是了,你那长子多大了还连功名都没考取,如何能配得上池将军这样的奇女子?还是我家……”
……
那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所言有理,旁边还有不少人点头称是,便有人开始自荐想要替自家子孙求娶池盈回去,竟还争抢起来。
皇帝听着底下人一阵沉默之后,竟再次说出此等天真之语。这话他们之前就提过,那时就吵过一次,如今都这样了,竟还想着美事呢!
再看看他们一个个面上认同的神情,竟有不少人真觉此计可行,吵吵嚷嚷甚至忘记了此刻糟糕的处境,开始了例行的争权夺利。
皇帝心下又一阵绝望,像是回到了南逃之时,却比南逃时状况更糟。
那个时候,大兴朝的境遇最差直接灭国,最好有人能收复失却的土地。如此挽救社稷的功勋若是落在多个人身上,或者由他们培养起来的人所为便罢了,可偏偏完成此业的是他们曾打压看不起的池盈。
她既是备受猜忌打压,直至几乎满门战死的池家后人;又因为因为帝王忌惮被文官集团压制防备的武将世家;还是个若非一开始便乔装成了男子,否则只会被封锁高墙内的绝世女将。
三个点,每一个都触及到了他们曾经不可言说的私心造下的恶果,以致池盈的“叛逆”竟也有了些天意如此之感,令人意料之中却无力抵抗。
而唯一一个在池盈成长路上发挥过至关重要的作用,且能够辖制池盈的人,就是被他们同样忌惮且多次下手,如今奄奄一息,再难和谈的梁栖尘。
他们亲手走了一步步臭棋,逼死了自己的唯一退路,以致到了如今情势最终无法掌控的时候。
是眼前这群文臣被娇养太过,还以为能像从前一样用三言两语将一军主帅压制服帖。甚至对于池盈的女将身份,这些人直到现在还有着下意识的轻慢,觉得可以用“父、夫、子”的权利压制池盈,包括女兵营。
因为利益一致,崇国带来的危险又吓坏了他们,所以在池家父兄拼死拖住了崇国追来的大军,池盈联合梁栖尘整顿北地大营,以一己之力灭杀崇国国师,再带领大军收复北地的时候,他们光顾着享受成果。
自以为只要崇国灭了,百姓的拥簇,朝廷的威严,军队的信仰和忠心又会回到他们手中,想当然以为池盈也该同其他女子一般匍匐在他们脚下。
他们无法忍受女兵营的崛起,又觊觎池盈手中的东西,自觉权威受到了挑衅。
所以战事稍歇,便开始想要抢夺战果,失败之后又因着私心将刀口挥向了曾经的“大兴朝希望”,后来的“夺权绊脚石”梁栖尘。
其实归结起来,他们就是因为一直以来习惯了对女子压榨,骨子里没把池盈和女兵营放在心上,觊觎她们的力量,轻视她们的付出,没想过这些一直以来低眉顺眼的女眷们有一一天真的能够站起来同他们直接对峙。
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在生死面前隐约意识到了那些他们亲手送去的女兵们已经失去掌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可旧有的思维和束手无策的现状,促使他们仍旧将希望寄托在了象征极致权威的皇帝身上,期待着他还有什么后手能够翻盘。
皇帝:想什么呢这么美!
他们自己想要作死,皇帝也不阻拦。由着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试着向外传递这个意思,结果不但没能成功鼓动任何一人,话才开口便先惹怒了后头的女兵。
“不说人话的畜生,就是这个下场!胆敢辱没我们池将军,必诛之!”
那名负责喊话的小兵直接被女兵营的人隔着老远用粒子枪人道毁灭了,数道枪口对准了这边,骇得皇帝和众大臣越发只往后躲,再顾不上举止斯文,气得跳脚也不得不强自忍下。
“岂有此理!我等明明是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这些人兵痞子不但不感激我们,还任由女兵营的人冲我们发难还无动于衷。全都是是些孬种!”
“说得是,我们说得如此客气,对那为首的池贼也念着她的战功网开一面,替她寻摸好出路,谈何‘辱及’?”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圣人教诲诚不欺我……”
……
一群人骂骂咧咧,带着点对池盈部署的“不识好歹”的怨怒。只是再是生气,想到刚才那些女兵们的“蛮不讲理”,他们也不由下意识降低了音量,显得鬼鬼祟祟,如鼠辈私语。
皇帝冷眼看着一切发生,不发一语。只有外面的护卫和兵士们职责所在,情势所逼,强忍着害怕,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将里面的贵人们围得更严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