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卡的目光利剑一般直刺过来，只是许大茂也淡然地对上那两柄剑，全身站的挺直纹丝不动。电飞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左右为难。
许大茂从腰间摸索她的左轮。她淡然地把枪口冲着夏兰卡，世界仿佛寂静了几秒后又偏了偏角度把枪口向地面，一声巨响后。
立在战场的斗笠菇揉了揉还惺忪着的睡眼，却在瞄见脚下的场地时迅速调整进入备战状态：“我的回答。”
“好你个丫头。”
夏兰卡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掩不住他的凶面，他挥开手把这块空旷的舞台转换成虚拟战场，与攀龙道馆的配置如出一辙——墙壁上一排幽幽烛火。
送去中央的灯光清冷寂静，“出来陪我们打一场！”
精灵球抛落，身体呈流线型的精灵炸开一蓬鲜亮的毛发，利爪为钎，天蓝的眸中不含杂质，只是一股纯粹的、要将对手生吞活剥的狠辣劲儿。
许大茂只看着这只直冲熊也明白这是碰上了对手，难得措辞如此斩钉截铁：“麻痹粉！”
“gassa！”
从许大茂的语调中听出与平素区别的斗笠菇在刹那抛开所有倦怠感，直觉告诉它这将是一场硬仗，便右脚为中点身体三百六十度旋开。
尾尖的球状物体化为橄榄绿色的流星锤，扑天的金色粉末在其四周瀑布一般倾泻，浓厚的叠出层次感来，霎时间辉煌了晦暗的战场。
只是那直冲熊对这堵厚墙视若无睹，风驰电掣间两爪撕开墙幕，也不管那粉末会不会染在自己毛皮上——
“腹鼓！”
“emo？！”
随着夏兰卡一声令下电飞鼠已给吓得眼睛都瞪圆了，直冲熊却刹不住闸一样双眼钉死了斗笠菇疯闯过去。
像是囵吞了巨物一般锢住口腔的空气腹部大鼓，随后牙齿从毛发中扯出树果咬合的动作生出残影，随着坚硬的果壳被猛然咬合下利齿凿裂。
文柚果的汁液飞溅在它的唇角、皮毛，甚至还不及吞咽下的就顺着嘴角泊泊淌下，果核给它子弹般唾出直接在虚拟战场砸出个凹坑，幽灵般的杀手伺机而动，只在半空泛泛留置一道银光。
“音速拳，要摔的，放弃防御用全力！”
“舍身撞！”
二者几乎是同时发令，意识到这场硬碰硬的战斗将会史无前例的悍戾，许大茂不再有所保留，她双手看似闲散地垂着神情肃穆，迅速调换思路摊出底牌。
斗笠菇见着这只来势汹汹的直冲熊时也不免咽了咽喉咙，却还是从口中爆发出阵阵怒吼，达人腰带随着它的动作舞动。
红色爪指并紧，被指令放弃防御它也不寻求躲藏的路线，眼光胶着于那只高速移动的直冲熊，对手冲过来的那刻积蓄着力量的一拳瞄准对方最脆弱的腹部，不带任何耽搁，狠狠将其掀翻在地。
它感觉到爪子深深凹陷在一摊软肉里，看来是命中了目标。
可紧接着偏离咽喉要害的位置就给来了一记钢铁材质般的重击，撞得它眼冒金星大脑发昏，它本想甩甩脑袋把眼前花白的景象都赶出去。
谁料想差点被一爪扼住咽喉，哪怕那爪子怕是会掐死它似的特意收了几分力道却也让它痛苦万分。
被掐的近乎喘不过气的斗笠菇本能地想要将两爪扒住对方的把它扯出来，还不等抬爪，那家伙便冲杀出头。
使得它活活被拖行出几米翻滚过去，在地面的一侧火辣辣的痛像是被磨破一层皮的烧灼，身体软绵绵的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道。
而它睁眼间所见的，是一双也即将被冲击力度甩个天旋地转、却冰冷冷的蓝眸。
挨了一记全力的音速拳又受到舍身撞的反冲，直冲熊侧躺地面的身体看上去毫无声息；而斗笠菇紧靠其上，双眼发昏不省人事。
电飞鼠眼睛都看直了，它的嘴大张着，里面似乎能塞下一只蛇纹熊。
这整场还不足三十秒的战斗如同暴风骤雨，于瞬间爆发，又即刻停止。
许大茂看向夏兰卡，对方只是岿然不动，收回直冲熊后，握着那第二个精灵球的右手，倾诉这人的不乏傲骨。
攀龙道馆的馆方规则，一曰迅，二曰狠。
使用的精灵速度和攻击种族值都不能低于70，同一只精灵所携带的回复用道具或树果与其回复技能、回复特性兼不能并存。
最多三选其一，一场战斗中馆方队伍整合的回复道具、回复技能与回复特性之和不得大于队伍精灵数乘以三分之二的得数，哪怕技能、道具或特性重复也分开计算。
如此苛刻的战斗条件，也难怪把这攀龙道馆逼成了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赛吉塔，辛苦你了。”
这次许大茂没有直接掏出精灵球，而是走上前去半蹲下，把研碎的活力碎片都小心地涂抹在它伤口上。
“gassa。”
它抬头，向许大茂报以苦笑，抬爪想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头一般，却还未抬出半毫就因牵动伤口猛一痉挛。
“别乱动，你这次伤很重，这场打完我们立即就得去精灵中心。先稍作休息吧。”
它点点头，边倒吸着冷气边颤抖着伸长胳膊，勉强触到许大茂腰间精灵球的旋钮，化作一道红光被收回。
许大茂起身，退回原位，丝毫不在意身后的钢铁猛禽屹立战场，两翼大展，俨然剑指苍天。
巨鸟的双眼追寻猎物似的紧紧追随着她的后背，她却坦然地背对着它，信步回挑战者所属的指定区域。
却又单膝跪下一手搭在膝盖上，向同样注视着它的电飞鼠展露一个绚烂的笑容：“索拉，要会会它吗？”
“emo！”
也明白这是训练师在向它征求意见，电飞鼠二话不说就展开膜翼滑翔至战场中央，盔甲鸟鎏金的瞳落在它身上的眼神不温不火，却隐隐透着股肃杀。
只是电飞鼠也不动摇，以静制静，那盔甲鸟盯着它，它也直立两爪从容地望回去，眼神恬淡，没有因二者的体格差产生丝毫的自卑或畏怯。
夏兰卡不免冷笑一声。
“是块料子。”
他的五指点了点轮椅把手。
“剑舞！”
见了也知夏兰卡是那种不喜欢优柔寡断的角色。
一声剑舞短悍，那盔甲鸟已经震开利剑似的羽飞跃半空，而许大茂也不狐疑，起身的那刻左手摆开：“杂耍！”
在这个道馆中建设防御工事不过是枉费心机，那还不如光明磊落地选择正面对决。
只是，怎样也要先破掉盔甲鸟一族的坚硬特性才行。
电飞鼠在对手升空时也全力伸张膜翼一步踏起，娇小的身躯却穷追着泛着金属光泽的锋利羽翼，比盔甲鸟不知小了多少番的身影在铠甲周遭掠过一条白色闪电。
随后利落地打出个半弧，倏然落地右爪踏前，攻击的惯性竟让它滑行出段距离来。
“emo。”
电飞鼠也不仓皇，两只爪平伸着维持平衡，背部漆黑的皮毛全然显露，乍一看有些西装革履的燕尾服的味道，竟显出几分沉稳来。它偏过视线，却在瞥见盔甲鸟的身体时还是为之一振。
一舞毕，落回战场的盔甲鸟拢了多出几道刻痕的羽翼，看似平静的目光中藏匿波澜，它右胸口偏下的一处甲胄因为电飞鼠方才的攻击统统碎裂。
在那处宛若山崖顶峰的乱石。只是翻出的盔甲内部银白的色泽反而更加透彻明朗，甚至更显尖锐。
许大茂的笑容稍些褪去。她将两手从夹克口袋中掏出，转而在胸前环在了一处。
冥冥之中，单薄的烛火飘摇。
冰冷的石墙泛不起一丝涟漪。
这还真够惊喜的。她瞅着这只特性并非坚硬而是碎甲的盔甲鸟暗想。
受到物理攻击时防御下降，攻击上升。而盔甲鸟这一族的防御能力本身很高，在他人眼里或许像是舍本逐末，但这里是攀龙道馆，这么做无异于向对手高声昭告他们济河焚舟的打法。
盔甲鸟这种精灵于荆棘间筑巢安家，逼迫幼鸟的羽翼在无数次刺伤间渐渐丰满，在千锤百炼之中硬朗。
拒绝经历这份疼痛的盔甲鸟只能拖着它们残破的翅膀，终其一生在地面上扇动那不成器的两翼，在成鸟的年龄奢望着天空。它们的成长就如许大茂现在的道馆战一般，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十万伏特！”
“战鸟！”
意识到这一点的许大茂省去了任何修饰，这次她所需的只有背水一战的决心。盔甲鸟也用喙叨起埋进羽翼间的、内部淀着一圈橙的紫红色宝珠。
全身烁起电流般的殷红色线条，又如细微却富有韧性的锁链，将技能的发动者牢牢箍在其间。
暴风骤起，银色身体疾若轰雷。电飞鼠瞪着那突进而来的流星，也用上齿磨合下颚，双颊闪出曜金色的电火花。
在银占据它视野的瞬间，电飞鼠像是要用那小小的爪抵住它的双翼般奋勇地举起、撑开，金色闪电顷刻间如一柄斩裂天际的巨斧横空劈落。
只不过一瞬的电光映照了黑洞洞的道馆，也照亮了战场两端两张毅然的脸。许大茂默默注视着也将两臂搭在轮椅扶手的夏兰卡。
阴森的天花板处有一颗刚刚凝结成形的水滴，摆脱不开重力的牵制而被迫坠落，无力地落进在战场之下有些长年积累的坑洼间，溅出一声清楚的脆响来。
电飞鼠被冲下战场，俯身一处水洼间，而受到生命玉与战鸟双重反伤的盔甲鸟只有卧在地上的份儿，任何一方都动弹不得。
又是平局。许大茂略略敛了敛眼皮。“索拉，你也休息下吧。”
她把电飞鼠也纳入精灵球中，而夏兰卡那边更是不动声色地也收回了盔甲鸟，从头到尾他只是作令，并未对两位战士出言作一句称赞。
但许大茂也不是不理解，于这些精灵而言战绩就是勋章，堂堂正正的战果摆在眼前，却还需怕伤了它们面子一般唐突地来句夸奖，那不是安慰，是对它们自尊的践踏。
战场那一侧的毒龙蝎已经开始蛮横地甩过尾钩，它整具身体俨然嵌进了战场，尖利的四爪随时都能把地面钩碎。
不断咬合而发出金属碰撞声的两螯淬着毒，蛇蜿着的身体若是全部曲展开来，能把屋顶捅个四分五裂。
“好家伙。”
许大茂也不免感慨了一句，环抱间右手腕却轻轻扭了下，依旧不忘举起左轮，只是这次那角度斜向上去，直顶着天花板处。
“你已经战平两局了。”
夏兰卡冷眼傍观着战场的另一头，“还有一局，你再拿不到成绩，那就不只是与徽章失之交臂的事了。我说过攀龙道馆不欢迎胆小鬼。”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许大茂手中的左轮，“你那最好也别只是把玩具枪。”
“如您所愿。”
许大茂唇角勾起个有些傲气的笑容。
一声枪响，三头龙的三颗头颅以及背上的六翼呼啦一下展开，得到了片刻的自由的它依次扬起三个脑袋，那阵阵的咆哮声震得周围的铁丝网都震颤起来。
口腔的伤口痊愈，但却在它心底印了道名为耻辱的疤，自从那次双打战之后它就没再被放出来过，就是出来怕也不再敢惹它面上表情如笑里藏刀的训练师。
这会儿揪到了个替罪羊一样把那熊熊燃烧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龙王蝎的身上，许是那天被关进精灵球以来憋坏了。
“王牌，就得同样靠王牌来对抗不是吗？”
幽暗的“地牢”间许大茂却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意更浓。夏兰卡看着她，并未多言。
深邃的黑暗之间，怒吼与咆哮未曾决断，阴暗的道馆里，却充斥着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