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毒药！”
“咬紧它！”
任何修饰词都是多余，双方对这一点都心知肚明，也就直接下了指令。
那毒龙蝎也是训练有素。过往的对手进攻前总要通过些手段声张自己的实力，那巍峨的身形却不声不响，只顾瞄紧目标，无形发力间双螯大展成两月弯刀。
黑暗中荧荧泛起幽紫色光芒，只寥寥数笔便勾画出那全副武装的身影。
好在这只三头龙的脾气向来暴躁，一旦锁定了目标向来不计较那些微小的得失，拼得皮开肉绽只盼望和对方争个孰高孰低。
六翼延展，刻画堕入地狱者的残虐和嗜杀，巨龙笔直地俯冲而下，龙啸震得两壁燃起的的烛火都散了架，崩裂成一簇簇小火苗才敢重新聚合。
堪比铁钳的螯上映出三头龙无瞳的殷红双眼，毒龙蝎将毒液浸满螯尖，两爪交叉十字破空，在逼近的三头龙身上镌下两道紫光。
那跋扈惯了的混世魔王哪肯雌伏，痛喝一声又循着训练师的指令，张开大口上下颚发力，对着对手的螯关节就是一记能将钢材拦腰扯断的咬合。
继是转移着疼痛的注意力又将一腔怒火宣泄了个翻天。
许大茂的鼻息比战斗开始时稍长。在黑暗中的精确定位，发力间稳准狠，在看那刚好落在要害部位的攻击，她也能猜到个大半。
特性为攻击要害时伤害为正常击中要害时1.5倍的狙击手，道具为携带后击中要害等级提升一级的焦点镜片。只怕三头龙现在不好过得紧。
战场上出现副诡异的场面：毒液顺着新鲜的伤口揉进三头龙的血液，疼得它全身都在奋力伸展，六片蛇羽快要展成个正圆。
齿间的磨合声伴着甲壳的剥裂声；而那毒龙蝎也被对手咬的吃痛，一只眼睛紧闭着倒抽凉气，从三头龙的神情和那声音听来那新伤绝对不浅。
许大茂半眯起双眼。三头龙迎战的气息尚存，但进攻的机会只有一次。
“咬住。”
毕竟只是个动作指令，相比于打在三头龙要害的毒系技能，最多就让对方领教领教何为疼痛。夏兰卡斜睨着她，无声提醒对手败北的可能。
而少女的两手缓缓上翻，将牛仔帽扣得紧些，那两根竖立的羽给暗牢的阴风吹的翕动。
“证明给我看，罗西亚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这阴暗的道馆中许大茂的声音愈发清晰。离三头龙最近的毒龙蝎看的很清楚，那龙不知何由全身战栗。
口中的力度在不自觉地减轻着。它平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对手，尾钩在半空轻轻摆过。
“证明我哥哥选择你不是偶然或错误。”
体色偏暗的巨物微蜷，顷刻间却旋开六翼，只留底色的眸间气焰嚣张，如地狱的业火将世间万物焚烧个精光。夏兰卡冷眼平视这番变故，皮制的轮椅扶手似乎被他的双手捏得起了些褶皱。
“切裂！”
“龙之波动！”
扬至半空的右螯爪银光泛泛，暗无天日的道馆中更显骁悍。快被嚼碎的螯甲与此同时从三头龙的口中被唾出。
那钳一样的物体由于喷出时用力过猛在空中划个半椭的轨迹，从它獠牙中滴落在其上的、没给抹尽的唾液随着扬的到处都是。
然而魔龙哪顾得上这些有的没的，攻击毒龙蝎的信号占据了大脑的每一个发令细胞，苍蓝的龙炎在口中凝聚成束，又在螯爪逼下时猛然爆破开来，跗骨之蛆般跃向它的对手。
龙炎滚滚，席卷整个虚拟战场，那瞬间这片“地牢”给映得一片湛蓝，似乎要将四周冰冷的墙壁也统统烧穿。
幽蓝的火焰渐熄。
夏兰卡透过墙的一侧望着许大茂。少女依旧环抱着双手，连双眼也轻闭着。她套着的低领衬衫给蓝焰衬得玉白，如浩瀚星空间的一轮皎月。
毒龙蝎率先在火幕散去后甩甩脑袋，恢复躬身的备战姿态。
三头龙给狠狠摔在了墙壁，拼尽全力挣扎着抬起最中的头颅，喘息声听来粗重。夏兰卡摇摇头，断然地转回轮椅。
“自暴自弃吗。看来你也不过——”
这么说着他的批判就被轰然倒地声打断。他本想着一战竟以这种方式结束而莫名暴躁，却被许大茂带着笑意唤停车辙的前袭。
“是吗，回头看看如何？”
夏兰卡不耐烦地重出一口气。他回望过去，却见毒龙蝎的身体坍在地上。
老者心中暗暗吃惊，见着三头龙身上哪有什么切裂的痕迹，再看毒龙蝎的右侧本大张着的螯爪，那其中正卡着个暗紫色的宝珠，跟之前盔甲鸟身上的如出一辙。
三头龙所佩的生命玉。
“所以你故意不让三头龙第一回使用技能，就是怕生命玉发动而损伤本就不多的体力？”
夏兰卡漠视着少女，“是故意把生命玉藏在它嘴里的吧，就是为了发动龙之波动时既能将那东西也一并推出去，好把毒龙蝎引以为傲的螯给卡住，又能增大技能的威力是吗？”
见着对方轻轻点头夏兰卡怒极反笑，“好家伙，攀龙馆主竟然给个小女孩摆了一道，这传出去怕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怎么能这么说呢。”
许大茂毕恭毕敬地向夏兰卡行个脱帽礼，又维持那般姿势把手臂倾斜了向，让电飞鼠扒着牛仔帽的边缘爬上她的手指、胳膊直至肩膀。
“这一战您打的光明磊落，我手上耍的却是阴招，赢了便是个侥幸。”
她这样说着却半抬起头，右眼朝那位退伍老兵狡黠地眨了眨。
“可您也是参过军的，都说兵不厌诈，我看不得我的精灵给这么欺负，不过在规则之内放些暗箭而已都要被说教吗？您这莫非是越上了年纪，就越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也知晓平日敢跟夏兰卡这么饶舌的没有几个，馆主听着许大茂的狡辩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一拳捶到轮椅扶手上，爬上面部的笑容傲气凌人。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丫头！爽快，今天这一战我认栽！要徽章是吧，凭你的真本事拿去便是！毒龙蝎！”
那王虫身形的精灵长啸，尾钩直逼许大茂的头顶，“emo！”
电飞鼠不忍目睹接下来的惨剧而用双爪捂住了眼睛，却听得在原地安如泰山的许大茂只淡淡了念了一句“罗西亚克”。
硝烟散尽，电飞鼠心悸地将双爪从眼皮滑下，却见着令人震惊的一幕——三头龙的龙牙绞下尾钩，侧身抵挡住毒龙蝎的突进，而它另一颗龙头正含着枚本夹在那尾钩间的、亮晶晶的铁片。
“谢了，罗西亚克。”
许大茂不动声色地取走那枚徽章，那双方这才都放弃纠缠退回各自的训练家身前。她将气喘吁吁的三头龙收回以作休养，道馆中夏兰卡声若洪钟。
“这是你战胜攀龙道馆的证明，霸者徽章。”
夏兰卡也收回毒龙蝎顺便解除了虚拟战场，他静静地注视着卓立的少女。
“虽然不知对你来说为何，但对很多挑战者来说这都将是他们道馆挑战之路的收官证明。
毕竟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有些信心说道馆的难度被大家公认，何况从这里回到长谷川市往西，再穿过610号路，就能登上冠军之路，前往精灵联盟。”
约是年代太久，夏兰卡控制着轮椅转身时轴承的摩擦声有些刺耳，逼得电飞鼠不得不一手捂起耳朵，一手揪紧许大茂肩上的衣料避免自己掉落下去。
“王或许并非霸者，但霸者一定是王。不送。”
轮椅渐行渐远。许大茂目送着老人远去，直到那人终于脱出视野，她朝着那团空气行了个标准的奉行绅士礼。
“祝武运昌隆。”
她轻声说着，转回身却又恢复那副浅笑的姿态，轻轻搔了搔电飞鼠的下巴，小家伙舒适到眯起双眼，连尾巴也左右小幅晃动着。
“这就是最后的徽章了。走吧索拉，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不会轻松。”
“emo！”
信心百倍的电飞鼠蹭蹭她的脖颈，而许大茂放下手，装好左轮，阔步迈向精灵联盟的所在地。
枪声震响，被放出来的五只精灵神情百态，电飞鼠也从许大茂肩膀滑翔而下跃入那大军前，对上斗笠菇疑惑的眼神时也只有摇着头摊开两只小爪。
直到这番窃窃私语被它们训练师的拍手声打断，顺带还有清嗓子的声音。
“各位，我也知道你们一路艰辛。八个徽章现在全部集齐，”
除了罗西亚克得意的冷哼，剩下的五只都爆发出欢呼，“照常理来说我们马上要进军精灵联盟。但是——”
少女的语调甚至表情柔和了许多，她半俯下身，尽量和多数精灵的视线保持齐平，“身为训练师的我有义务提醒大家，接下来的路非常难走。”
在精灵们迷惘的目光中，少女把牛仔帽拉低，遮住自己的视线。“一个不小心会丧命也说不定呢。所以诸位——这是你们的权利，选一个吧，留下和我同行，亦或现在就离开。”
喧哗声此起彼伏，许大茂则拉着牛仔帽在原地驻足等待。
突然间似乎有个毛团扑到了她脸上，砸得她有些头晕，许大茂捧着毛团边缘把它从脸上扯下来，定眼一看那电飞鼠却激动的挥着两爪：“索拉？”
还不够。精灵们蜂拥而上扑了她一个满怀，连外围的罗西亚克也自尊受到践踏般在半空咆哮，几只的重量直接将她压塌在地，却还嫌不够似的一个个争着往她怀里钻。
“等等你们干嘛！哈哈好痒啊哈哈哈都快下来……”
“emo！”
“desu！”
“trito！”
“kenta！”
电飞鼠趴在她的腰际抓紧了布料，死神棺幽灵状的四手分成两组和她的紧紧握在一起上下猛晃，海牛兽扒着她的一条手臂蹭了一胳膊的黏液。
肯泰罗怕角顶着她的身体就拿领鬃蹭着她一侧身体。少女和精灵们闹作一团笑的甚欢，而在一旁注视的斗笠菇眼中。
那张笑脸渐渐与启程前少女在双龙市那片蛙田中天真无邪的笑容重合。
“gassa。”
它也学着许大茂垂下斗笠挡住眼角涌出的晶莹，迈向许大茂的步子一步更比一步郑重，惹得那四只都停止了动作，连许大茂的目光中也带些不解：“赛吉塔？”
颤抖的爪一点点升高，抚慰孩子般搭上她的头顶。
随后，斗笠菇跟那四只一样扑进她的环抱，把脸埋进她的衬衫中。许大茂甚至感觉到衬衫中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打湿。
其余的几只这会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幕，许大茂却只是从嘴角扯出一个浅笑，也起身给了对方一个热烈的拥抱，又用双手招呼着大家齐聚，把其余的精灵们也都拥进怀中。
罗西亚克对天一声长啸。
“可能会死哦。”
牛仔帽遮挡着视线，少女的声线发抖，嘴角却在上扬。
许大茂半眯起眼睛。从挑开枪套到扣动扳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精灵球从枪口迸射。
“麻痹粉！”
“盐水！”
斗笠菇落地同时一圈金色粉末已随着它甩尾的动作飞散，另一头的太古盔甲见藏不住了也不再遮遮掩掩，在空中弥散咸味的水幕弹升又下落，将粉末卷进潮水中。
“gassa。”
见着攻击被全数化解的斗笠菇不甘地咬了咬牙。电飞鼠的双颊闪出电火花，却被许大茂神情肃穆地拦下。
她粗略扫了太古盔甲身旁的训练师，看似斯文的学者单指推着浑圆镜片的框架，不是别人，正是长谷川市打进双打决赛的那二人之一。
“我都没注意到极光团的势力都要渗透进三百六十行了。”许大茂嘴上调笑，目光却凌厉如剑锋，“有何贵干？”
学者扫了她一眼。随即打了个响指。
“emo？！”
电飞鼠惊叫间天空密密麻麻布满了梅卡阳玛，湛蓝色的天幕给它们的身躯染得草绿，嗡嗡的振翅声吵得人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