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渊一直都是个纯粹的医者,以前是治疗精神问题找出病灶的精神科医生,现在作为心理医师帮助患者去克服心理问题走出困境,而他的心理疗养所,就是为此而设立的。
有许多无法融入现实生活,却又不想被其他人区别对待的家伙就群聚于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许浩渊和心理疗养所的存在,给这些偏离社会的人带来心灵之上的港湾……
当然,这所谓的心灵港湾可能过于理想化了,即便强如许浩渊这样的人,面对这一群活宝,也会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精神重负。他娴熟地回到疗养所,循着走廊来到休息室,还没推门便听到从中传出的喧哗声。
“这一次,象征正义与纯洁的我们取得伟大胜利,那些个邪恶与肮脏的乌鸦们,额,乌鸦……”
这是秦初昀的声音,身为纯白天华的智慧担当,自然要在行动结束后,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只是他将话说到一半后,忽然忘记自己这么做的缘由了。他挠挠脑袋,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五个苹果陷入了沉思。
言若就挨在秦初昀身边,此刻的她非常努力,正拿着一本带有拼音的儿童读音物,深情并茂地大声朗读。这是许浩渊留给她的作业,用来克服自身说话不利索的毛病。
司徒飞有点数字强迫症,喜欢将言若买来的零食水果倒出来数数。这一回,言若聪明了,直接称来三斤奶油瓜子,让他慢慢数着玩,免得去祸害那些新鲜水果。
云义看着司徒飞一边数瓜子,一边在草稿上写写画画的模样,内心难免一酸。缺少安全感,向来没有主见的他想着给自己的飞哥帮忙,于是抓起瓜子就嗑起来,每每打乱司徒飞早已排列好的瓜子堆。
一群人中,就属秋楠最为正常。在其他人只顾着自身的时候,她还想着纯白天华的那些同伴,担心他们会完不成任务?这会儿会不会出事?这会儿会不会死亡?这会儿会不会都成灰了……
“啊!不行,我的大脑停不下来!我要找点事情做!对,找事做!”
秋楠终于沉寂不下去,揪着满头青丝,眼神四下寻找目标。终于,她盯上无所事事,就知道吃的云义。
“云义弟弟乖,姐姐来喂你!”
说着,秋楠抄起一个苹果强行塞进云义嘴里。许浩渊开门进入时,云义口不能言,被秋楠压在身下无助挣扎。司徒飞眼中只有瓜子和数字,再无其它。言若嫌他们吵闹,双手将自己的耳朵捂死。秦初昀发现苹果凭空少了一个,开始头脑风暴起时空穿梭的可能性……
许浩渊开门进入的刹那,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各自手中之事,要不是他出声制止秋楠,或许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到来。当然了,也可能有一个人会注意到,比如那两眼泪汪汪看着他的云义。
“秋楠,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街上跑几圈再回来!”
“明白!”
秋楠冲上前给许浩渊敬礼,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终于得到自家长官的指令,一路小跑着就出门了。
许浩渊看着秋楠的背影默默摇头,随后伸手扶起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云义,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天天就看着云义被你们楠姐欺负吗?”
秋楠的身材高挑,治安官学校出身,别说云义了,就算其他几位一起联手照样会被制服。因此在少数情况下,大家都不会掺和秋楠欺负云义的过程,更多的时候,他们忙着手中之事,压根注意不到两人在干什么。
司徒飞听到自己兄弟被欺负了,直接从自我的数字世界里退出,一把楸起双眼迷茫的秦初昀,言语威胁道:“什么,云义被欺负了?谁干的!是不是你!”
“我?”秦初昀有点懵。刚才自己有欺负云义吗?他环顾四周,发现云义红着眼睛啃着苹果,再看看四周,貌似能欺负云义的也只有他。他犹豫一下,最后点头。“应该吧!我刚才还想苹果是不是穿越了,现在看来是云义偷吃的,然后我打得他!”
“我就知道!”司徒飞忿忿不平,直接挥出一拳,打在赶来解释原委的云义脸上。这一下,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更加纠缠不清。
许浩渊有些无语,连忙拉开三人,并帮助云义解释这一切都是秋楠做的。这么一番澄清下来,司徒飞蔫了,先前要为兄弟报仇的气势没了。秦初昀懵了,盘算着刚才自己是背了锅?还是没背锅?
几人的吵吵闹闹终于惊扰到言若,婴儿肥的脸蛋露出愠色,儿童读物顺势往桌上一拍,转身怒瞪众人。当她看到许浩渊也在场后,全身一个哆嗦,气势全无。“我,不是,今天,也不是,我的作业,就那个?”
她本想说今天有好好完成阅读作业,没有跟着众人去胡闹,可心里说谎没底气,原本就嘴笨她更是组织不起语言来。
许浩渊见言若继续下去都要掉眼泪,连忙转移起话题,问道:“今天的报纸呢?”
言若忐忑不安,哪怕知道结局,还是不愿去面对。她的语气也越发紧张,畏首畏尾起来。
“架子!在架子上!”
“那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
言若心情不好,把自己嘟成包子脸,从一旁的书架上翻找出报纸,开始磕磕绊绊地朗读起来。
现在的年代,纸质报纸都成类似邮票的收藏品,订购一年的价格十分罕贵。每天清晨,许浩渊都会将当天布置成任务给言若大声阅读,想借此改变其识字困难,言语含糊的毛病。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听听言若怎么读的,挑挑错!等我回来抽查!”
许浩渊看着乖乖照做的言若,心中闪过一丝慰藉。还好,至少还有一个乖乖听话的家伙。他是一位医者,纯粹的心理医师,不担心这些家伙与世界有多么格格不入,就怕自己无法与他们进行交流。只有能交流,他深信什么心结都会有解开的一天。
他见众人安静下来,立即奔赴职工休息室。在那里,还有一个大麻烦等着他,弄不好自己又要委托许浩源去发招聘广告。这一想起许浩源那家伙,好吧,又是一堆麻烦事。他们两兄弟在这点上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最怕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操心事。
许浩渊扫视一圈,休息室内只有姑奶,也就是他父亲的姑姑许青,并没发现那位实习护士的身影。他心中有所预料,表面故作镇定。“姑奶,小叶呢?”
许青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递向许浩源,示意对方打开看一下。显然,这信纸便是那位许护士的辞职信。
“他们这一次太过分了,我这就打电话代替他们向小叶道歉!”
许浩渊没有接过信纸,而是掏出手机想要挽留一下。他的工作特殊,所接触患者大多不能以常理判断,这就导致每一位愿意来实习的员工都弥足珍贵。再说了,人家叶孜可是差点熬过七天实习期的人,这样的人才错过了,以后要去哪里找?
许青将信纸塞到许浩源手中,并示意对方到此为止。
“你要是去道歉,岂不是让人家为难!她都打算辞职了!唉,这些孩子也就我能受得了他们!你也别怪小叶,更不要怪他们!”
许青毕竟是长辈,许浩渊对其也是言听计从。既然对方都如此开口,他也不好固执己见,回复道:“他们是病人,我身为医生哪有责怪病患的道理!至于小叶,唉!姑奶奶明天给她算下工资吧!”
“古话都说心病难医,偏偏你就是干这一行的!以后的路可还长着!”许青是看着许浩渊长大的,对其想法很是清楚,在一旁安抚起情绪。
“不过,今天的事情,你还是要好好念叨念叨!他们几个私开救护车出去,伤着人怎么办?”
许浩渊与许青的交流声越来越轻,让那个门外偷听的云义听得不是很真切。最终,云义放弃了,回去向大家报告情况。
“新情报,那个叶护士可能要走了!”
“叶护士不是早走了吗?”
这里的护士,或者说护工每隔几天就会换一茬,秦初昀表示自己记不住。如今听到云义的叫嚷声,愣是想不起对方口中所指是哪位叶护士。
云义知道秦初昀健忘得厉害,纠正道:“不是上一个,是现在那位叫叶孜的护士!”
“喔,可惜了!”司徒飞在桌子上排列着瓜子,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他在考虑,是五枚一堆好数呢,还是十枚一堆好一些……
言若正费劲朗读报纸上的新闻,见到大家提起那位护士,百忙之中也插上一句嘴。“狐狸精!走得好!”
“呦,我们的小傻瓜不会是在吃醋吧!”
一道声音从门外出来,这明显与言若作对的语气,在场诸位不用细想也能猜出来人是谁。果然,在众人有所猜测后,黛兰就大摇大摆地地推门进来,装模作样地抽抽鼻子。“我说大老远的,怎么就闻到一股醋味了!”
她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义在过道里鬼鬼祟祟的,当即抛下岳离,先行来此偷听,并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声调侃言若。
言若的脸色冷下去,连许浩渊吩咐的报纸都读不下去,冷声问道:“黛胖子,你怎么来了?”
黛兰故意晃晃身形,在胸前激起经久不衰的波涛。她没有生气,谁会跟一个小傻瓜怄气呢!不过,她觉得有必要纠正对方一下。
“我这是丰满!不是胖”
言若不依不饶,嘴硬得很,依旧道一声:“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