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白沙的露营地上,众人化不快为食欲,将最后那些食物风卷残云。在大家大快朵颐的时候,许浩源接到自家哥哥打来的电话,找个僻静之地闲聊许久。
薛岱山见自己的兄弟迟迟未归,便去探探情况。没等他走近,便见到许浩源不停地点头,似乎是在答应什么事情。在言谈中,薛岱山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问出声。“浩源,你哥在电话里说什么?”
“来得正好,我哥也给你分配了任务!”许浩源见到薛岱山主动上门,双眼都弯成月牙儿。
任务?什么任务?薛岱山狐疑。他对许浩渊的印象不是很好,每每被对方找上都没什么好事。相比之下,许浩源这种呆头呆脑,没什么坏水的家伙好相处多了。
薛岱山沉默不语,直接转身离开,似乎是打定主意视而不见,不想被许浩源那位哥哥缠上。许浩源哪能让自己好兄弟如愿,正所谓是真兄弟有难同当,他都往火坑里跳了,怎么能不拉上好兄弟陪葬。他直接健步追上准备溜走的薛岱山,欺身上前将手机贴在对方耳朵上招呼道:“哥,薛山这小子肯定同意帮忙!”
“我不是,浩渊哥,这是一个误会!我实际上……”薛岱山有些语无伦次,他想过好多借口,但对许浩渊这样的心理医生来说,他这些胡编乱造的言词没什么说服力。
“薛山啊!怎么说渊哥也请你吃完一顿海鲜。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反正你明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与浩渊一起,去街上发招工传单……”
果然,电话里很快传来许浩渊的声音,说话方式简直与他薛岱山一模一样!薛岱山无语了,他之所以应付不来许浩渊,就是因为对方会用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形式对话,让他无从还嘴。正所谓,一个人最难战胜就是自己,薛岱山面对许浩渊就像是面对另一个自我……
“渊哥,最近真的不行!”薛岱山瞥一眼幸灾乐祸的许浩源,声音都带着哭腔。每隔几天就被忽悠去当免费劳动力,这谁受得了!这都到暑假了,他只想好好过个假期,而不是顶着烈日炎炎发传单。
再说许浩源给的那份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连许浩源这个亲弟弟都不去的疗养所,还会有正常人愿意去吗?
“不行?那你的理由呢?”
许浩渊的声音从电话传来,即便没有出现在薛岱山面前。薛岱山和许浩源都能想象出他好整以暇,准备见招拆招的模样。一般的大道理,例如什么关爱特殊人群的言语对与薛岱山两人来说早已失效,因此许浩渊改变了思路,以守代攻,让两人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又是这招!许浩源,你快想想办法!
薛岱山捂住手机,拼命朝许浩源使眼色,可兄弟那放弃抵抗的空洞眼神让他直接置身于冰窖中。薛岱山的眼神也开始黯淡,一星期至少一次的传单行动,早让他将能用到的借口编完,甚至能出一本名为《我的请假条》的百万字巨作。
皓月无光,海风无力,云层遮掩下,两道根本孤寂的人影也将没入黑暗。两人就这样站着,相顾无言。而电话的另一头,许浩渊的嘴角露出笑意,似乎很喜欢这种双方无言的感觉。
许浩源冲着薛岱山眨眼。要不,明明一起发传单?
两人彼此熟悉,仿佛能倾听彼此的心声。薛岱山脸色一苦,轻咬上唇表示如果没别的办法,就只能如此了。
许浩源的眼珠打转,看看芊灵她们的方位,发现那两人正要走来,连忙将嘴一努示意薛岱山。要不,邀请她们一起?
薛岱山一笑,对着许浩源竖起大拇指。你小子也有脑袋开窍的一天!
什么情况?你在笑什么?许浩源迷茫了,自己怎么看不出对方在表达什么。当即双眼瞪圆,充满疑惑与不解。
“你们两个?这是打什么哑谜?”芊灵与千雪在月色下联袂而来。她们两人是来告别的,天色不早了,她们要跟曙光的孩子一同回去……
“没有!”
薛岱山的心情有些糟糕,难得如此含糊的应付千雪两人。许浩源知道薛岱山心情不佳,就想着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问一下,你们明天有空吗?”
芊灵与千雪对视一眼,似乎弄不懂两人的情绪为何低落。片刻后,由芊灵回话道:“我们明天去敬老院,拜访日暮的前辈!”
这本来是曙光与日暮之间的机密,但芊灵心想许浩源也是唤魂师,并且被迫站到的曙光这边,有些事提前知会也并非什么坏事。
“敬老院!”薛岱山大叫一声,神情显得有些兴奋,一扫之前的阴霾。只见他拿起未挂断的手机,语气振奋。“渊哥,敬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和浩源今天请孩子们吃了一顿,明天打算去敬老院关心一下老人!”
许浩源也是明白薛岱山的意图,拿回手机就对自己哥哥接着聊起来。由于在场还有芊灵千雪,她们本就有去敬老院的打算,他面对哥哥可能提出的质疑,也有那个信心与底气反驳。可这一次他失算了,哥哥许浩渊没有出声质疑,这让他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
薛岱山见许浩源表情有异,忍不住出声:“怎么样?你哥怎么说?”
“没说什么!人好像不在……”许浩源盯着手机,犹豫片刻后,将之挂断。
心理疗养所内,一部手机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而它的主人早已离开多时。许浩渊本想倾听薛岱山又找什么样的理由偷懒,可匆匆找来的言若,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旁琐事。
若言很紧张,连话都说不明白,泪汪汪地拉着许浩渊在过道上奔跑。许浩渊不解,带着疑惑打量前方身影。看这方向,似乎是休息室。他不明白,除了秦初昀那个小子外,其他人都可以过来报告原委,为何每次出现什么情况,那群人都是派言若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女孩前来汇报。
他想想以往若言来找自己的情况,多半是那群人在外惹上麻烦,被人找上门了。没想到这些家伙挺会揣摩心思的,试图用女孩的天真与柔弱,来逃避严惩。
这一次,若不出意外,定是几人偷开救护车闯出乱子。许青姑奶奶说得对,自己对他们还是太纵容。他的心有些乱,二十米不到的路程让他想了很多,他一直在说服自己狠下心来。
无意中,他看到院落雨棚下救护车,神情微微一凝。这救护车是研究所的时期就停在哪里,本以为多年过去都无法启动了,本想到现在还能正常开启。
这几个家伙,清洗车身怕是不容易吧!他看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车身,嘴角微微上浮,心情愉快了许多。很快,两人抵达目的地,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怎么回事?”
许浩渊见众人围着一个样貌清秀却神情呆滞的女孩,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冰冷的质问声仿佛凝结了空气。
纯白天华会把心理疗养所作为秘密基地,很大的原因是许浩渊这一特殊存在。因为魂灵一事玄之又玄,大多数唤魂师会被家人视为幻想症带到此处进行心理辅导,这就为纯白天华发展线下成员提供了便利。
而许浩渊也因治疗过许多唤魂师,成就大魔王之名。而且这个大魔王之名货真价实,绝无虚假。许浩渊身为普通人,能以话聊手段硬生生将唤魂师的魂灵聊散,让唤魂师变回普通人。
只要是唤魂师,大部分都是对许浩渊心存畏惧,而岳离却是一个例外。他不像黛兰那样见到许浩渊秒怂成乖宝宝,依旧言语清晰地将周轩逸的怪异表现言明。“这个女孩是我的朋友,事情是这样的……”
许浩源一边听着岳离诉说经过,一边查看周轩逸的身体情况。对方的眼神呆滞,瞳孔涣散,膝跳反射全无,眨眼反射全无,像是有什么药物阻碍神经传感。不仅如此,对方的精神状态还受到人为的潜意识引导,俗称催眠……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周轩逸的?”许浩源起身去接杯冷水,顺道询问出声。
“许医生知道他?”黛兰一改沉默,惊呼出声。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露出疑惑地神色。周轩逸与他们不一样,对方可从未出现在这里,大魔王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对方发现他们几个是纯白天华成员?
“我离职后,在心海大学担任过半年的心理导师!正好是她大一的那年!”
许浩渊简要概述,没直说周轩逸找自己治疗的目的。他身为心理医生,需要对患者隐私负责。如今提起,也是告知几人自己与周轩逸相识。要是你们犯错将人家弄成这幅模样,他可不会轻饶……
许浩渊见几人没有露出心虚神色,心中大松一口气。他听到周轩逸是在白沙山附近发现对方的时候,直接将手中冷水泼到周轩逸的脸上。
“白沙山吗?这么远怕是找不到识引,先用外力刺激试试!”许浩渊见到众人不解,只好出声解释道:“所谓识引,就是引导他人意识认知的媒介统称,可以是某种物件,也可能是一段音乐旋律。可惜白沙山离这里太远,现在过去也无从查起!”
随后,他观察周轩逸甚是乖巧地呆坐原地,神情经历冷水刺激后没有丝毫变化,只好无奈道:“看来简单地冷热刺激没什么用处,你们几个出去一下!”
许浩渊需要用催眠术来破解催眠,如果其他人在场,会产生干扰不说,还有可能被集体催眠。可言若他们放不下心,移步到门口不肯将门关上,就这样站着门框处观察,许浩渊默默一叹,只好从口袋中掏出耳机给周轩逸戴上,并播放手机中的旋律,以这种方式进行单体催眠。
其他人见状,小声示意岳离与黛兰趁机离开,顺道将救护车里熟睡的那个女孩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