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肯定是不行的。
比起余乐，其实余俊华现在的处境更为严重。
身体上的各项体征监测器不能扯，别说去其他病房，就连下床都不可能。
在被医生严厉拒绝之后，余俊华沉默了会儿，又对余音说：“音音，你帮我给余乐带句话吧。”
余俊华跟余乐其实就住在一层楼里。
只是分别在不同的病房里而已。
余音很快便去了余乐所在的病房，余乐还睡着，林秋萍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眶在悄悄流泪。
余乐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她一手带大的。
就像余乐说的，生恩不如养恩大。
林秋萍一直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到他少了一边肾，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林秋萍控制不住的心疼。
余乐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他还不能进食。
但是能少量的喝些温水。
余音找了吸管，试过水温之后，喂余乐喝了几口水。
经过一夜的休息，余乐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
等他彻底清醒之后，余音才拉着椅子在床边坐下。
“爸已经知道了。”
余乐一愣，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紧张起来。
没等他说话，余音便握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说：“爸让你好好休息，努力把身体养好。他在特护病房，没办法过来看你，所以让我给你带句话。”
“过来看我？爸想过来看我？”
余乐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生气吗？我们瞒着他，擅自替他做决定，他没有怪我吗？”
从小在缺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小心翼翼。
发生事情，他总是第一时间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余音摇摇头，用最安抚的声音说：“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你牺牲自己健康的身体，救了他的命，他感激你，更加心疼你。”
余乐的眼中闪过一抹受宠若惊的喜色，愣怔了两秒，急切的追问：“那爸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余音抿着唇笑了笑：“爸说他突然看懂了很多事情，他让我替他跟你说两句话。”
“一句是谢谢。”
“还有一句是对不起。”
余音握着余乐的手臂，轻轻的说：“他说谢谢，是想谢谢你在受过那么多忽略和委屈之后，依旧没有对父爱失去信心。”
“谢谢你生活在黑暗中，心里的光明却一直没有灭。”
“他还想谢谢你，一直、一直、一直的悄悄爱着他这位不称职的父亲。”
余乐的眼眶红了。
刚开始的怀疑，在余音温暖的声音里，慢慢变成受宠若惊，又变成愣怔，变成不敢置信，最后才变成感动。
可能心底深处充斥着一点委屈。
但是更多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和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的满足。
余乐清澈的眼底浮出一层水雾。
他一眨眼，泪珠便顺着眼尾的沟壑滑进了头发里。
“别哭，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以后要笑着生活才行。”
余音抽了张纸巾帮他擦眼泪。
余乐点点头，使劲“嗯”了声，但努力在笑，也是由心的笑，可是眼泪却掉的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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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医生说的那样。
余乐恢复起来简直神速。
做完手术第三天他就可以下床，等到第五天，除了从躺姿突然坐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他才会说句疼，其他时候，他看起来几乎跟平常无异。
余俊华也出了术后危险期。
医生给他做过一系列检查之后，便让他挪出特护病房，转到了余乐所在普通病房里。
做完手术第五天，两个人终于见了面。
这五天的时间里面，两个人其实一直关心着彼此，每天都要问上好几次对方的情况。
结果真的住到一起了，两个人反而尴尬了。
余俊华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余乐病房的时候，余乐正靠在床头打游戏。
听到声音，他一扭头，对上余俊华的视线。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又齐刷刷的移开了眼神。
余俊华梗着脖子看窗外。
余乐低下头，眼神不自然的看手机，看似是在继续打游戏，两只手的拇指按着屏幕，却胡乱的在往一个方向滑。
近乡情更怯。
挺好。
余音憋着笑将余俊华推到余乐旁边的病床上，扶着他慢慢躺好。
等一切都安置好，两个人也一直别别扭扭的。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看两人还是没有主动说过话，余音拿出个苹果，慢悠悠的削苹果皮，等削好之后，递到余俊华面前。
余俊华的眼神晃了晃，动作非常浅的用下巴指了指余乐。
他是让余音先把苹果给余乐吃。
余音懂，但却故意装作不懂，拿着苹果杵在余俊华面前，一动不动。
余俊华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了眼余乐，然后用给余音使了个眼色。
“啊？”
余音一副懵懂的表情，故意问：“爸你不吃吗？”
“咳。”
余俊华清了清嗓子，脸色不自然的瞅了余音一眼，然后小声说：“给余乐吃吧。”
余音歪歪头：“什么？我没听见，爸你再说一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别问，问就是跟陆叙言待久了，被传染了，学坏了。
余音是故意的。
余俊华心里知道，不由得拧眉嗔了余音一眼，然后又压着嗓子，重复了一遍：“给余乐吃。”
“哦~”
“让我给余乐吃啊~”
“好的~”
余音笑着提高音调，拿着苹果走到余乐的病床边，声音清亮的说：“喏，爸让我给你吃苹果。”
林秋萍回家炖汤了。
现在病房里就他们三个人。
余音的声音格外响彻。
苹果很快递到余乐面前。
余乐还在揪着手机，打开的游戏画面上，他操控的英雄正反方向的往泉水后面的墙上撞。
对话框里，队友已经连续发了好几行神秘兮兮的星号。
亲爹给苹果吃，这么寻常普通的事情，余乐却倏然红了脸。
他头低的更深，动作缓慢的伸出手，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