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
宣德门被打开。
钦宗皇帝一身常服,走出宫门。
他没有穿龙袍。他没有带侍从。他没有哭哭啼啼。他就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赵桓(huan)?”
“是我”
宗望哈哈大笑。“绑了”
赵桓脸抽筋。“我是…”
“你是谁?你谁也不是”
宣德门被打开。金国人冲了进去。
这一群饿狼,冲进了羊群。
这羊群,能有好吗?
“绑了”
“抢了”
乱糟糟,闹哄哄,哭兮兮,惨唧唧…
宗望来到垂拱殿。他看着金碧辉煌的龙椅。
这龙椅有一种非凡的魔力。他一步两步,他小跑着,他停下脚步,他急走两步,他慢慢移步…
宗望来到龙案前。他摸着龙案,他摸着御笔,他摸着玉玺,他摸着龙椅。
他好想坐在龙椅上。他好想体验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宗望还没有坐下。垂拱殿外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就是宗翰。
两人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宗翰怀着同样的心思。只是,在这一刻,他们两个目光交汇时,都停止了疯狂的想法。
“宗翰,你来的正好。看看这是啥?”
“呀,是玉玺”
“是啊。只有得到这个,才是天下共主啊。”
两个兄弟尬聊。
“我要去后宫”宗翰说道。
“去吧。哪里可以有。”
宗翰奔向后宫。
宗望终于没有坐下来。他叹了口气。“皇图霸业,呵呵。”
腊月二十九,除夕。
宗望在文德殿宴饮。
宗望坐在上首。
他的左边马植,右边是李照。
然后左边依次是宗翰,完颜阇(du)母,完颜娄室。右边是郭药师,刘彦宗,李邦彦…
钦宗皇帝在左,徽宗皇帝在右。
只是啊,他们没有在文德殿,而是在文德殿外。
御膳房的菜,一道一道由内侍传上来。这些内侍就是会伺候人。
至于伺候的人是谁?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钦宗皇帝闻着菜香,忍不住咽口水。他这五天却只吃了四个炊饼。
他的肚子空空,他想吃羊肉。
徽宗皇帝比他耐饿一点。可依旧饿的头晕眼花。
他闻着饭菜的香味,也是直咽口水。
殿内温暖如春,殿外寒风刺骨。
“今天是大宋的辞旧夜。我能坐在这里吃饭,都是诸位的功劳。”
“是大将军指挥得力,方能百战百胜。”
“啊哈哈。大家都出了力。”宗望得意。
“马植,你居功至伟,满饮此杯。”
“李照,你献城有功,满饮此杯。”…
宗望每念一个名字,钦宗皇帝就咬一次牙。
这些金国人可恶。这些大宋人更可恶。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宋人要背叛他们。
一群女人被带了上来。这里面就包括朱皇后。
“陛下”朱皇后停住脚步。
但迎接她的,不是侍从的行礼。而是金国人的暴戾。
“皇后…”
“无酒不成席,无乐不成宴。”宗望倒是懂享受。“让你们看看大宋歌舞。这可是豪华配置啊。”
确实豪华。不是皇后就是皇妃。
音乐响起。笑声响起。哭声响起…
元月十五。
汴梁没有了灯会。汴梁没有了灯笼。树上挂的圆圆的东西,不是灯笼。
整整十八天。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汴梁从繁华之所,变得破败不堪。
二月二。巨龙没有抬起头。
巨龙低着头,往北走。
随着巨龙行走的,还有十万汴梁百姓。还有上万辆车子。
宗望志得意满。从此之后,他将青史留名。
阳光刺眼。
二月的阳光,将冰雪融化。道路泥泞,让人走起来磕磕绊绊。
但这点泥泞,阻止不了大军行进。走的慢的人,已经倒毙在路边。
曹州府。
卢俊义已将汴梁城破的消息,发到了安陆海。
但奇怪的是,安陆海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指示。
直到二月二这天。
卢俊义一把炒黄豆,还没有吃完。安陆海才给了他消息。
“巨龙出,去汴梁”
卢俊义接到这个消息,暗暗咂舌。“原来,安陆海的消息,如此灵通。”
他把黄豆吃进嘴里。“集结大军,即刻出发。”
卢俊义出了曹州府,来到东明县。这里已经十室九空。
他们的大军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顺利来到汴梁城下。
李邦彦被留在汴梁城。他被任命为汴梁留守。
他看着城下的大军,叫嚣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勤王军?怎么来的如此晚?”
卢俊义哈哈大笑。“我们不是勤王军,我们是安国军。”
“安国?没听过。快请回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李邦彦的话没说完。城门就被打开。
“这,这是谁干的好事?”
没有人回答他。
卢俊义的大军,就冲进汴梁城。守城门的士兵,只有四人。
他们还都是带有残疾的人。
李邦彦被人揪了下来。他徒自嘴硬。
“你们不能对我无礼。我可是汴梁留守。好叫你们知道,这汴梁城已经是金国人的城池。”
卢俊义不想听他聒噪。命人将他拉下去。
硕大繁华的汴梁城,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城内空荡荡,不见人影。
卢俊义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打扫卫生的。
那随处可见的死人,让人心里不适。
卢俊义把守着汴梁城,命人将城池全部打扫一遍。
他将这里的景象,全部描绘下来。
他话里话外,对潘小安有一点抱怨。
卢俊义不知道,这样一份折册上给潘小安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二月二十。
潘小安接到了卢俊义的奏折。他看着奏折久久不语,心潮起伏。
这一晚,他没有吃饭。
他坐在渤海岸边,任凭海风将他吹拂。
琼英来到他身边。
“官人,你心里不痛快吗?”
“琼英,我是不是做错了?”
“官人,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可现在的我,有能力救他们的。”
“救过之后呢?”
潘小安默不作声。“是啊,救过之后呢?”
“官人,你总是考虑的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