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弘因不能融合外番异族,结果被树机能强先一步策反了外番诸邦,这些外番异族本就见树机能轻而易举就破了晋军,也皆生反叛之心,今又见树机能来言若得天下便皆分之,岂不一时之间情投意合?竟然皆都转戈牵弘。
可怜牵弘还不知为何便就被围剿于青山之下。
至牵弘被树机能诛杀,时至今日,已是第二位晋军将领命断树机能手中,消息传入洛阳司马炎耳中,不由震怒。
然,事至如此,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大殿议军,另简尚书石鉴为安西将军,都督雍、凉、秦州诸军事,出讨树机能,同时任命前河南尹杜预为秦州刺史、兼轻车将军,协助安西将军石鉴共同对抗树机能。
然,司马炎调兵遣将之时,却是偏偏忘记了石鉴与杜预乃原是冤家对头,曾有宿怨颇深,可谓是生死不相往来。
只是让人痛惜的是,臣下有如此宿怨司马炎竟然忘记了,而让人更加痛惜的是,石鉴却是偏偏如鲠在喉,时至今日却是消融不掉。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站在河东的,却是石鉴,当石鉴得知协助自己共同对抗树机能的乃是杜预,不由心中暗思:“某家终可出的一口恶气了。”
然,如何出这一口恶气,石鉴却是无有对策。
石鉴看着中军帐中如豆般跳跃的灯芯,不由陷入沉思之中,当年一幕在他看来的耻辱涌上心头。
当年,石鉴与杜预共事于河南,彼时的杜预正在贾允带领之下修撰《晋律》,而杜预生来耿直,修撰《晋律》之时甚为严格,但凡官员皆都被《晋律》所限制,时任司隶校尉的石鉴因了官品不好,得知《晋律》甚为严格,仔细看时颇觉《晋律》条条似乎皆指向自己,不由胆战心惊,遂就趁着深夜之时造访杜预,以期杜预能修改其中条款。
然,杜预本就是耿直之人,岂能容石鉴为所欲为?今见石鉴到访是为修改《晋律》,便就怒而呵斥:“《晋律》所修限制者,绝非公一人,我大晋刚刚新建,若果想国泰民安必出重典,公既然觉《晋律》严格,可辞官而去。”
竟然一句话便就打发了石鉴。
石鉴岂是等闲之辈?
不由对时任河南尹的杜预恨之入骨:“既然公不顾及某家,某家岂又会顾及于公?”
遂就时时刻刻窥探杜预,不想竟然于一日抓住杜预把柄,遂就紧紧抓住不放弹劾杜预。
不成想,朝廷竟然听信了石鉴弹劾,不做堪拷却是撤去了杜预河南尹之职。
杜预岂能善罢甘休?竟然被免河南尹后返回洛阳凭借其身份地位,转瞬之间竟也销了石鉴司隶校尉一职。
如此一来二往,两人便就此结怨。
如今,因了树机能叛乱,被重新启用为安西将军的石鉴,当得知如今杜预身为秦州刺史协助自己共同对抗树机能时岂能不喜:“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某家却已是站于河西,岂能容你杜预?”
不由看着中军帐中不断跳动的灯芯,思虑如何报复杜预。
石鉴,字林伯,乐陵厌次人,三国曹魏及西晋时大臣。
石鉴出身寒微,虽他志趣高雅且公正亮直,然为官之时却是屡屡以官为本不守官品。
曹魏之时历任尚书郎、侍御史、尚书左丞、御史中丞等职,任内多所纠正,使百僚都感到害怕,后出任并州刺史、假节、护匈奴中郎将。
公元265年,泰始元年十二月,晋武帝司马炎受禅建立西晋,封石鉴为堂阳县子。
后入朝任司隶校尉,因了杜预之事被免司隶校尉,后被启用转任尚书,因树机能叛乱被重用为安西将军。
如今的石鉴只在中军帐中沉思如何报复杜预,然,看着跳动不已的灯芯却是心中无策,不由烦恼,遂就缓缓站起身来到灯前用手挑拨灯芯,然,此时的烛灯却已是燃烧了些许时光,竟然烫手不已。
石鉴手拨灯芯之时不由烫到,竟然不小心把灯芯拨入灯油之中,转瞬之间,灯芯竟然被灯油淹灭。
石鉴看着被灯油淹灭的灯芯,不由忽的眉头舒展:“某家倒是有计对付杜预了。”
遂就即刻又点亮烛光,复身坐于案前,与时任秦州刺史的杜预修书一封:“公如今志得意满身居秦州刺史之职,某家有杜刺史辅佐何愁不破胡军?如今,胡首树机能正于金城郡中,此时正是杜刺史建功立业为某家分忧之时。故,依某家之意,杜刺史当率军三百前往金城郡以平叛树机能,限期二十日,不得迁延,如果到期不能平叛树机能,公只提头来见。”
树机能如今已是连连诛杀胡烈、牵弘,外番异族皆都依附与他,不说树机能本有三万军,如今加上其他外番异族之兵已不下五万之众,而如今,石鉴却是修书杜预只携军三百军前往金城郡对抗平叛树机能,此意乃是以树机能为灯油,杜预为灯芯,欲要树机能淹死杜预也。
此计可谓够狠!
杜预做为秦州刺史,必然要受命于都督雍、凉诸军事的石鉴,如今石鉴军令已来,杜预如果依了石鉴之命必然是以卵击石,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不依石鉴之命,便就是抗命不遵,其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石鉴修罢,不由大喜:“杜预啊杜预,只怕河东之地不宜呆,汝命休也。”
却是一刻也不耽误,即刻命使携书送往杜预之处。
不时杜预便就接石鉴之命,看罢不由大怒:“石鉴公报私仇,如此乃是杀某家。某家本对石鉴已是忘却了宿怨,如今只想报效朝廷,不成想石鉴却是不顾树机能作乱,却是单单把心思用在某家身上!”
不由咬牙切齿。
然,咬牙切齿一番,却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他官大过某家,某家不遵岂不是获罪于朝廷?”不由束手无策。
然,就在杜预束手无策之时,却是忽的见一军士推开中军帐帐门而入:“大将军,树机能携五万军下战书而来。”
杜预听罢,不由大惊失色:“多少兵?”
“五万兵!”
军士赶紧回禀。
杜预遂就赶紧打开战书,果见战书上书:“某家如今五万军已是摩拳擦掌欲与将军会猎于金城郡外。”
杜预看罢,不由瘫坐于军案之前,好久方缓过气来。
待缓过气来,方摆摆手让军士退去。
当军士退去之时,杜预眼观战书,却是忽的大笑:“天塌了有大个顶着,如今树机能势大如此,石鉴身为都督雍、凉诸军事的安西将军,岂能不迎战乎?”
遂就心生一计,即刻修书石鉴:“树机能如今携军五万兵气势汹汹而来,可谓兵强马壮,且其连连斩杀胡烈、牵弘,气势颇为炙盛,如今,树机能凭借兵盛已是下了某家战书,某家如何敢轻敌?绝不可轻敌。依某家之意,公命某家携军三百出兵树机能已是不利于我大晋气魄,且我携军远行乏粮,更难久持,故,安西将军当携军与某共伐树机能。然,如果安西将军觉不合时宜,可并力运足刍米,待至来春大进,方可平虏。不知安西将军意下如何?”
修罢看了一遍,不由喃喃:“只怕你也不敢进伐树机能。”
此意却是甚为明白,一乃此等形势,单凭一己之力已是不可能对抗树机能,二来,如果石鉴不怕,可一起来。更甚者,你若果也怕,便就依了某家之策,来年再战。
可谓是有攻有退,给了石鉴台阶。
转瞬之间,竟然破了石鉴借刀杀人之计。
杜预,字元凯,京兆郡杜陵县人。中国魏晋时期军事家、经学家、律学家,曹魏散骑常侍杜恕之子,乃司马昭的妹妹高陆公主夫君,可谓是大晋的皇亲国戚。
杜预有如此显赫身世,岂又如何会惧怕石鉴?故敢修书如此说。
修罢,即刻也命使送往石鉴军营之中。
石鉴军营之中自发了杜预携三百军出征树机能之命后,不由日日大喜,只待杜预阵亡的好消息。
然,不出三日,却是等来了杜预一封信,而这封信有进有退有台阶的却是回绝了出征树机能之命。
石鉴看罢不由叹口气:“杜预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如此,某家又奈其何?”
不由手持杜预书信又愁眉不展。
然,思虑一番,却又是计上心来:“某家前番能弹劾你,今番某家就凭你信更可弹劾你!”
想到此处,不由大喜,即刻又伏身军案之前修了一奏章,而此奏章,却是直报洛阳司马炎。
“臣,石鉴,兵至雍、凉之地后,便就殚精竭虑对抗树机能,然,身为秦州刺史的杜预却是凭借皇亲国戚身份肆意妄为,不遵微臣征伐树机能之策,不仅仅不依微臣之计征伐树机能,更是大肆宣扬胡军军势强大,扰乱我军心。微臣身为都督雍、凉诸军事的安西将军,甚为痛心。如今胡军作乱如此,岂能任由贼人胡作非为?杜预身为秦州刺史,实实让人痛心也。”
不时修罢,又看一遍,颇觉不妥,又加一句:“当以怠军之罪治之。”
又浏览一番,方觉妥当。
待一切妥当之时,即刻命八百里快马携了奏章一路直报于洛阳。
洛阳司马炎看罢,不由勃然大怒:“如今胡人势大如此,杜预身为皇亲国戚不为朕分忧,却是张扬胡寇之势而灭我大晋威风,实实可恨。既然安西将军奏之如此,当于洛阳遣持节御史前往雍、凉,只把秦州刺史杜预押解回京城之中问罪。”
本就刚刚丧失了胡烈、牵弘两员大将,司马炎又见石鉴如此奏章,如何不气恼?也不顾朝堂之上其他大臣劝谏,即刻命持节御史携囚车前往雍凉押解杜预。
杜预自从回复了石鉴,本觉已是与石鉴留有台阶,且自己本也是皇亲国戚,暗自觉得石鉴也奈何不了他什么。然,当杜预看到洛阳囚车之时,却是不由大叹:“石鉴却是要置某家于死地!”
然,如今洛阳囚车已到,哪还有辩解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得乖乖进了囚车之中,一路被持节御史押回洛阳。
待杜预以怠军之罪押解回洛阳之时,不由急坏杜预的儿子们:“石鉴难道视高陆公主为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