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就在离她脚边不远赫然是死去的小鸡崽,她险些都踩在了那一滩血上面。
她也是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脸色有些白,却还是梗着脖子道:
“不就是一只小鸡崽,我还以为我们庆哥儿是犯了天条呢,要你们一群人来吓唬一个孩子!就你们这样的外家,不要也罢!我们走!”
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罗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开口挽留。
就连八面玲珑的杨氏也装作没看见。罗家马上要办喜事,虽只是只小鸡崽,总归是见了红,多少有些不吉利。若是再把罗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怕是两家都要结仇了。
还留她,留个屁!
董氏见没人挽留,气得不行,头也不回的走得更快了。
罗惠秀咬咬牙,并没有追上去。婆婆整日给她各种立规矩,夫君整日寻花问柳,就连儿子也跟她不亲近。
那样的家,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回也罢!
“母亲,您不是亲手给祖母缝制了套新衣,趁现在大伙儿都在,拿出来瞧瞧,可是适合在小舅舅大婚当日穿?”
陆想容见气氛冷凝,开口打破这尴尬。
罗氏好几年都没打过叶子牌,方才玩得尽兴,险些将此事给忘了。
陆想容在此刻提醒她,她瞬间也明白了陆想容的用意,笑道:
“嗨呀,说到这新衣,还是上个月进宫给太后娘娘贺寿时,容姐儿给我定做了一套礼服,可是让我赚足了体面。那样式尊贵大方,我自己喜欢得紧,就亲自选了布匹,与绣娘一同绣制的。原本是准备请人带过来给母亲过年时穿,刚巧赶上小弟成亲这么件大喜事,就一起带过来了。现在京城可流行这个样式,大家伙儿都鉴赏鉴赏。”
说着命人将送给罗家上下的礼都抬过来,扶着罗老夫人重新进了水榭中。
罗老夫人拍着大女儿的手,看着自己这一大家子人,慢慢也缓过劲儿来,打起精神露出笑模样道:
“既然是京中流行的样式,那我们可得好好长长眼,看看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杨氏也忙让人重新上了茶点,又对身边婢女道:
“这坐了一下午,怕是大伙儿都有些饿了,你去让厨上煮些甜汤来。记得容姐儿小时候每次来,都嚷着要吃甜汤的。”
“大嫂你可别太惯着她,将她的嘴养刁了,回去就难为了我。”
罗氏笑着打趣,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不多会儿,下人就搬来几个大箱笼。有罗氏准备的,也有陆想容准备的,人人都有份。
别的不稀奇,罗家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罗氏给罗老夫人做的那套新衣,还有陆想容给各个长辈带来的成衣,让众人感叹不已。
“不愧是京城流行的样式,真真儿是好看。大伯娘这套好看,我娘这套也好看!””
罗二老爷家的静表妹发自内心的连连赞叹,眼里写满了喜欢。
陆想容抱歉道:“赶得急了,也不知道各位表姐妹的身量,只给你们带了些布匹。表妹要是喜欢,我待会儿就画了适合你们的样式,让绣娘也照着做几身儿。”
“你还会画样式?京城的小姐都是如此多才多艺么?”
这个时代的人基本没有机会出远门,故而人人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与好奇。静表妹两眼放光,惊讶的看着陆想容。
陆想容笑道:“我自己在京城开了间绸缎庄子,所以在这方面就多关注也多学习了一些。”
罗启军拍掌展颜道:“不亏是我们罗家的血脉,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做生意了,好得很,好得很啊!”
“那是自然,别的本事没有,不能不会做生意,不然都不好意思说凤阳首富罗家的外孙女儿!”
陆想容一脸的骄傲,她这样的态度,比说多少甜言蜜语都让罗家人心中熨贴。
晚间,罗启军还命人在饭厅的院子里架起了火,烤了一整只羊。
最后年轻人玩疯了,只要能想到的都拿来烤。长辈们熬不住,差不多就去休息了。
陆想容则是被拉着玩到半夜才被允许回房,她原本还想着吃过晚饭去看看焕喜的,这一耽搁竟是没能去成。
董氏这边独自带着黄传庆回了家,黄知府下衙回来听见院子里有孩子的笑闹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董氏正陪着大孙子玩藤球,见他进来忙迎了过去,“老爷回来了?”
又转头吩咐婢女打水给净手净面,黄知府摆摆手,板着脸道:“这个不急,陆大人的妻女还未到?”
董氏眼神游离,吞吞吐吐回道:“到……到了,我也是陪他们吃了午饭才回来的。”
“不是告诉你不急着回来,多多跟陆夫人处处关系。你这才待了半天就巴巴跑回来做甚?这家里离了你还不行了?!”
听到人来了她还急着回来,黄知府怒火中烧,自己早晨是怎么交代的,这婆娘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黄知府是个脾气暴躁的,他发怒时董氏不敢反驳半句。今日是被气糊涂了,一时忘记他的交待,此刻只能讷讷道:
“是庆哥儿嚷着要回来,我也是没有办法……”
黄知府看她这样就来气,不等她说完就吼道:“小孩子懂什么,你哄哄就是了!不是跟你说过我明年任期将满,回京复命时就准备留在京城!陆洪令在京多年,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两家有这样的关系,一定要维系好咯!你是将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吗?”
他已经连任两届亳州知府,这次说什么也是要想法子留在京城的,眼看给他筹谋的时间不多,突然来了个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激动。
董氏也是委屈,她不懂朝堂那些事,自己身为知府夫人,不管亳州大小宴请,哪家不是将她捧着的。
时日一长,倒是不会低头奉承人了。更何况罗氏还是她儿媳妇的姐姐,一个晚辈而已,要她低三下四的去讨好,这简直如同大耳刮子扇在脸上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