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淮,你可想好了?”叶烬明转身,与地上跪着的年轻男人对视,“摄政王府群狼环伺,叶庭一不日便要登基,人人都传本王大势已去,你却还要跟着本王?”
沈玉淮叩首:“王爷有所不知,臣为大理寺卿时,为百姓反冤案、抗权势,因此得罪了不少功勋权贵之家,若是没有王爷……恐怕臣早已死于非命,哪得如今之位?”
言语间,他已经带上了悲愤的哭腔:“臣这辈子只奉明君,太子行事荒诞无德,朝廷官员贪污腐败,官官相护,清白之家无辜受刑!若太子真的顺利登基……”
沈玉淮面色灰暗,大概是不敢想象这后果是什么。
“但本王不是明君,亦志不在此。”叶烬明冷淡垂眸。
半晌,他才伸手将唇色苍白的沈玉淮扶起。
叶烬明表情有些复杂。
老实说,他最讨厌碰上君子,本以为沈玉淮是个黑心的,没想到他那狠辣的外表下藏着的居然是一颗圣人心?
若早知如此,他断不会与沈玉淮有合作。
“你口中的太平盛世从来不是本王所求。”
“沈玉淮,本王不过是个睚眦必报、自私自利的小人。”
叶烬明越说,沈玉淮的面色便越苍白,他无力的动了动嘴唇,看向眼前气势凌人,绝非池中物的男人。
“那王爷所求,到底是何?”
他不明白,作为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权势浸淫多年的摄政王,真的甘愿放下千万人趋之若附的帝王之位吗?
叶烬明轻笑一声,“我所求的,不过是寻常人轻易便能得到的而已。”
叶烬明从胸口拽出一个荷包,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沈玉淮看到那里面用红绳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两缕发丝。
“与吾妻生同衾,死同穴,此生不弃,仅此而已。”叶烬明勾了勾唇角,眼中流露出一丝执着的向往:“哪怕最后化为灰烬,我也要和她挤在一起。”
沈玉淮抿唇,自知自己没办法再劝叶烬明登基为帝,便不再吭声。
蜡烛啪嗒一声滴到烛台上,远处佛寺传来了撞钟的声音。
古老而神秘的钟声传来,沈玉淮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你知道么?我等她等的实在是太久了……”叶烬明垂眸,长睫在脸上投出一丝阴影,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容上尽是落寞。
“……”
“王爷此话,怎讲……?”沈玉淮察觉到了叶烬明一瞬间的失神,试探着开口。
然而叶烬明却不肯回答他了。
他皱眉厌烦的摆了摆手,便让余庆送客了。
门关上时,心灰意冷的沈玉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不过……本王倒是会考虑送你们个明君。”
他心中一喜,刚想转头,却被余庆看准时机,眼疾手快的推了出去:“哎!沈大人,我们王爷为了赶路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好不容易赶到了京城,您就别在这问东问西了。”
沈玉淮绊了个踉跄,还想开口说什么,余庆苦口婆心的摇摇头,搭上他的肩膀:
“你放心,王爷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沈大人就安心在大理寺好好等你的明君登基吧。”
沈玉淮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他又与余庆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这才败下阵来,依依不舍的离开。
屋内,叶烬明伸出手指,重重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
他总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奇怪。
像是……失忆之人猛然触碰到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可惜那种窥探感感转瞬即逝,任之后的叶烬明怎么尝试,便再也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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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是你吗?”
商时序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低头,神色复杂。
阮月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睛一亮:“怎么样?!这样是不是看不出来我是谁!”
一旁年轻的侍卫吓了一跳,摇着头啧啧称奇:“郡主,这哪是看不出您的身份,属下连您是不是人都看不出了!”
商时序冷然扫了小侍卫一眼,直将小侍卫吓得像个不敢抬头的鹌鹑后,才对阮月柔声道:“你要去哪?城阳侯府?”
“不。”阮月摇摇头,一字一顿道:“皇宫。”
【检测到重要人物已齐聚京城,大结局情节开启。】
系统适时的声音响起,商时序沉默了一会,道:“我陪你一起去。”
阮月没有拒绝,“好。”
很快,两个极其不起眼的太监宫女兄妹,便出现在了皇宫内一处辉煌的偏殿中。
二人低头正在哼哧哼哧的擦着地,隐藏在一众丫鬟太监中,尽量去屏蔽耳边那刺耳的唠叨。
“你们这些小杂种听好了,明儿是大日子,可马虎不得。”
赵云昌掐着嗓子,拖着一条瘸腿。
他缓缓走到阮月身边,惊讶于这宫女曼妙的身影,可低头,便看见阮月那张寡淡无味的脸。
赵云昌打了个哆嗦,顿感一阵恶寒,随后啐了一口:“死丫头!擦仔细点,有一点儿灰小心咱家扒了你的贱人皮!”
他本想替叶庭一物色个漂亮听话的贴身宫女,如果得了圣心,他这总管的位置才坐的稳当。
谁知好不容易看见个不俗的,长得却让人如此恶心。
阮月动作一顿,视线扫到赵云昌那瘸了的腿了,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哎呦,侧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忽然,赵云昌讪笑着迎着门口宽宽而来的女人。
阮月放下手中的抹布,悄悄抬了抬眼皮:果不其然,来人正是阮清清。
阮清清挺着孕肚,身边环绕了一群鞍前马后的宫女太监,轻易便将这宽阔的大殿填满了。
“本宫来看看赵总管手下的人,到底中不中用。”
阮清清轻笑一声,轻蔑的扫过赵云昌那张老脸,随后在一众宫女中扫视着。
偶尔看见美貌宫女时,阮清清便抿唇,有些不大高兴。
她如今身怀六甲,叶庭一自然不能夜夜来她的寝宫,苏元曦小产后元气大伤也不能侍寝。
可历朝历代以来哪有新帝登基,后宫无人伺候的状况发生,阮清清自觉比起那帮官员们塞进来的强劲对手,她还不如自己挑个听话的先塞到叶庭一身边。
毕竟,她才是那个要当皇后的人。
苏元曦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孕了,这是崔时宴刚刚告诉她的喜讯。
阮清清听完,便马不停蹄的来了偏殿。
她肆无忌惮的吐槽着:“朝廷上那帮老东西,陛下明日才登基,竟然就要商议广纳后宫的事情!”
忽然,阮月脚边的水桶被人一脚踢倒。
咣当!
在安静的大殿内发出清晰的响声。
阮清清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视线却在扫到慌乱收拾的阮月身上时,顿住了。
“你,给本宫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