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宫地牢中充盈着犯人的惨叫,叶淮安屏息凝神,却难以驱散四周无处不散发着的黏腻的血腥气。
“三皇兄别来无恙,不知皇兄觉得此地可还算满意?”
叶淮安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便对上牢房外一抹带着嘲讽的视线。
是叶庭一。
叶淮安没说话,只勾起嘴角笑了笑,狐狸眼眯起,长发随意散落,青衫已褪,露出白色的里衣,虽一身血污,却叫人看不出半分狼狈。
叶淮安轻声问:“太子来此,是有事情找兄长?”
叶庭一皱起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惺惺作态的三皇兄。
分明是个狗屁不通的草包,却偏生因为他那个狐媚子娘亲暗地得了父皇宠爱,说话做事自持甚高。
就像如今已是阶下囚,竟还敢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他嗤笑着,居高临下的看向叶淮安:“真是可笑,父皇临死前将这皇宫交给你这个草包,你却没有守住,也不知他后悔与否?”
叶淮安一顿,在叶庭一愤恨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啧啧叹息道:“我想应当是不悔的吧,毕竟他连继位诏书上写的都不是你我的名字。”
“……”
叶庭一闻言怔了怔,旁边的太监迅速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殃及池鱼。
“笑话!怎么可能,朕可是太子,他不写朕难道要写叶烬明那个杂种不成!”
“呵?杂种?”叶淮安听见这话,抚掌大笑。
“你可真是有趣,不错,父皇的继位诏书上写的正是叶烬明的名字……也就是你口中的——杂种。”
叶庭一攥紧双拳,面上不显。
叶淮安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稻草,静静地看着自己脚边爬过一只灰毛老鼠,然后道:
“你怕是不知道吧?当初皇后私通一案早已被查的清清楚楚,父皇生病前便已知是你母后勾结外人陷害了先皇后,他可是在我母妃面前扬言……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呢。”
叶庭一身旁的太监早已吓得冷汗津津,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开始后悔今日为什么要跟赵云昌那个老东西换班。
此等消息不管是真的假的,他都难逃一死,除非……
他悄悄抬眸,看向面色铁青的叶庭一。
除非……新帝不计较。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
叶庭一抿唇,冷呵道:“天命难违,无论如何朕都注定会成为一统天下的帝王,就不打扰皇兄歇息了。”
“毕竟,你也没几天活头了。”说完,他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叶淮安的耳朵里,他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继续躺在稻草堆上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狐狸眼才缓缓睁开,静谧的牢狱内传来似有如无的叹息声:“是么?可惜真正要死的人……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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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京城百里外的密林深处。
“王爷,您的信。”
黑暗中,一只苍白有力的手伸出,轻轻捏紧了透着玉兰香的信笺。
“好戏……开场。”刺啦一声,火光乍现。
随着暗中的人款款走出,来人一身黑色蟒袍,脚踩龙纹皂靴,往上看去一双有力的长腿,劲瘦的腰身被条纹蟒带勒紧,下坠一外形有些奇怪的香囊。
他摩挲着那枚状似犬类的香囊,白玉般的手指捻了捻,似乎格外留恋上面的气息。
天命难违?
只有弱者才会信命。
远处,紫红色的闪电劈开阴沉的夜空,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滚滚雷声。
【宿主!都怪你说漏了嘴!天道要惩罚你了!】
崔时宴一边逃跑,一边躲过那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闪电。
“废话!还不是为了保住男女主!老子他娘的从娘胎里就开始装深沉!好不容易装到大结局都是为了帮天道,它凭什么惩罚老子!”
他早已没有了那副云淡风轻的神医模样,头发乱糟糟的,长长的发尾带着烧焦的卷曲。
崔时宴的话一出,雷声变得更大了。
【宿主你快闭嘴吧!那女人和叶烬明不死,死的就是你和男女主!】
崔时宴看着眼前漆黑的焦坑,慌忙对着天空大喊:“我错了!别劈我!你放心我肯定能保住你的宝贝男女主!”
“……”
刚说完,天便静了下来。
崔时宴松了口气,他本名崔宴,上辈子不过是一个没出名的小演员,结果因为被人网暴抑郁自杀,醒来便发现自己穿成了个小婴儿。
直到几年前,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个叫系统的东西,他才想起来一切。
系统说,他的任务就是演好一个悬壶济世的配角神医,遵循天道的命令,保全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并揪出穿越者,将其同反派boss一同抹杀。
如果任务成功,他不仅能穿越回去,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影帝。如果任务失败,男女主陨落,则他就此灰飞烟灭。
系统给他的金手指就是他能够代替天道行事,哪怕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行为在这个世界也是被允许的。
所以他才能轻松治疗叶烬明的伤,与阮月搭上关系。
包括后来女主的腿骨,苏元曦的小产,都是他一人所为。
装好人装了这么久,到头来差点被雷劈死,崔宴啐了一声,暗自咒骂着。
他本不想害人性命,但……
崔宴其实不甘愿就这么死了,上辈子网暴他的是一个爆火爱豆的粉丝,仅仅因为综艺节目上他没有及时扶起摔倒的爱豆,庞大的群体群起而攻之,直逼的他退出了演艺圈。
可退圈的代价就是,要交几千万的违约金。
他交不起,又没有亲人帮助,就在家里吃安眠药自杀了。
他想着,若是能成为影帝,就能报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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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阮月正在乔装打扮,她画痦子的手忽然滞住,“你是说,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穿越者,甚至那个人的系统更为强大?!”
996叹息一声:【宿主,你肯定猜到了,那个人就是所谓的——】
“天道?”【天道。】
一人一统异口同声道。
“陛下,城阳侯府与长公主府已经封禁,没有您的命令,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太监尖锐谄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主位上的新帝敛眉,手中朱砂笔一顿,笑得渗人:“是么?那今夜便等朕的好表妹自投罗网吧……”
叶庭一说着,雪白宣纸上用赤红的朱砂重重圈了一圈。
赫然,是阮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