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烬明疑惑的望向走神的阮月,她似乎总是喜欢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他对她的内心深层世界,几乎是毫无了解。
纵然心中一直有万般疑问,叶烬明却本能的不敢探究。
冥冥之中 他总觉得那个答案,会让他和眼前的人生出些裂痕来。
他不想这样。
生平第一次,叶烬明逃避了。
长睫在她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耳上坠着的雪白东珠随着她细小的动作而晃动。
叶烬明伸手,轻轻捏住阮月脸颊薄薄的软肉,温润的细腻从指尖钻进他的大脑。
他挑了挑眉,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带着浓浓的恶趣味,反复摩挲了几下。
“啧!”
阮月一巴掌拍掉他不老实的手,抬眼飞了个眼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初谨小慎微的人如今倒是成了山里的大王,而叶烬明这个人人惧怕的疯子在她面前是愈发没了地位。
他被阮月警告了一番,只好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翻开角落里泛黄的书。
叶烬明百无聊赖的打开,瞬间被第一页的内容吸引了目光。
书上写,他这种行为应该叫惧内。
叶烬明想,这是个美德。
他点点头,细细对照着上面的种种。
看完,上面列着的数百条规矩,叶烬明忽然觉得自己仍然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比如要给妻子洗脚、描眉、洗衣、做饭……
摄政王衷心感叹:成为如书中之好男人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值得学习。
心下,他便开始盘算从哪一项开始。
阮月依旧在沉思,偶然视线一扫,却注意到书桌前之人认真的神情。
叶烬明那凌厉的眉紧蹙的认真,似乎是在尝试理解一些极为困难的知识。
阮月眨眨眼,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汁水在口中喷溅开来,她惬意的往后一靠,开始欣赏这安静的美人图。
叶烬明修长骨感的手指夹起书页,翻到了第二篇。
书上又写:“只有懦弱无能的男人才会如此惧内。”
叶烬明的表情一凝,拧眉扫到下方的长篇大论。
第一行。
“男人应该说一不二,在外做四方皆识的君子,在内要做说一不二的家主,振兴夫纲,万不可被女人压制住,实为大丈夫。”
最后一行。
“若是如前文所说,对着妻子处处忍让,则是丢尽男人脸面,此举愚蠢无比,死不足……”
妈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叶烬明对这无聊的长篇大论嗤之以鼻。
若是连自己此生携手共进一生的妻子都要想着压过一头,那还算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窝里横算什么东西。
叶烬明越想牙根便越痒痒,额头青筋直跳。
啪!
书脊狠狠砸在桌子上,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巨大的响声,本就不堪一击的订装线当即散开,哗啦啦的书页散落满地。
阮月被吓的一激灵,拧眉看过去。
却见叶烬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都散发着戾气,嘴角紧紧抿着,似乎气的不清。
阮月朝着他边走边问:“怎么了?”
她鲜少看见叶烬明如此怒形于色的模样,大多时候,他的情绪都是内敛的,只是偶尔会从那双凛冽的眸中透出什么。
叶烬明抿唇,展臂将阮月紧紧圈在怀里,将脸贴在她的脖颈上。
阮月能感受到来自他鼻尖细微的呼吸。
她抬手将叶烬明劲瘦的腰圈住,安抚的抚了抚他的脊背。
“无事,只是看了些歪理邪说,不高兴。”
叶烬明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一只手眷恋的捏住阮月的发尾,顺着一点点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再放开。
他幼稚的看着那柔软细腻的发丝打着圈落下,反复几次,乐此不疲。
阮月捧住他的下颌,眉眼带笑。
“多大的歪理能让我们摄政王殿下气成这样?有人在书里抨击你了?”
叶烬明摇摇头,捏住那微凉的指尖,将比他小了一大圈的柔软手掌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
阮月一只手被牵着,只好弯下腰来捡起一张落在脚边的泛黄纸张。
上面的字已经不再漆黑,似乎有些年头了。
“女子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男子当说一不二,掌权管家,振兴夫纲父纲。妻女不过外人,唯有亲子可近也……”
阮月还没念完,手中的纸张就被人无情抽走,转眼变化为齑粉,自叶烬明的手中飘散成烟。
“别信上面的东西,我可从未这样想过。”
似乎是怕阮月误会,叶烬明的眼神格外真挚,周身的戾气也如同猫的爪子一般温柔的收起,生怕伤到她一丝一毫。
“噗嗤……”
怀中之人忽然笑了,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银铃一样的清浅笑声萦绕在叶烬明的耳边。
“封建糟粕而已,你怎么这般认真?况且要生气也是我生气,你气什么?”
阮月点了点叶烬明的鼻尖,问:“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振兴夫纲?而且我朝确实有这些规矩。”
封建社会害死人。
叶烬明不以为意。
“那有什么用?”
他拧眉,一字一句的道:
“我倒是觉得写这烂东西的人肯定到最后是个孤独终老的老头子,临死前不甘心,苟延残喘之下写的糟粕,让人看了犯呕。”
古代社会下培养出来的人居然会有这种思想?
阮月有些惊讶。
她知道叶烬明与众不同。
但倒是不会想到他对于古代夫妻间尊卑或者是举案齐眉的看法竟然是这么理解的,父\/权社会下养出的男子,就算再怎么温润如玉,骨子里也是以自己为尊的。
譬如男主,他身体里是有着浓厚的封建社会下男子的灵魂。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偏爱好拿捏的小白花,而不是原主那种离经叛道、不顾矜持的跋扈小姐了。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话叶烬明与阮月说过许多次。
这次从阮月口中说出来,倒是有着不同的趣味。
“是么?”
叶烬明低头,二人额头亲密的相抵。
他张嘴,毫无预料的便咬住阮月的唇。
“大概吧,反正你我都不是所谓的正常人,这辈子只好相依为命到百年。”
叶烬明卷起她的舌尖:“谁也逃不了。”
你与我,此生共沉沦。
含糊间,只听见一声嘤咛。
“没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