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暑气如同一口蒸锅,源源不断的往人心里直钻,惹得人心生烦躁,口干欲裂。
景仁宫内,皇后捏着茶盏坐在黄梨花木凤纹椅上,略薄的宫装在她脚边堆叠,那张盖着厚厚脂粉的美人面上浮现一丝焦急。
“娘娘稍安勿躁,事情会办妥的。”
兰若站在一旁给皇后打着团扇,同时吩咐身后的宫女去给主子上一碗冰粉来。
“本宫怎能不急?”皇后吐出一口热气,烦闷的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太子那个侧妃,最近可还安分?”
兰若低头:“回娘娘,阮侧妃已经承了大人的令,那件事的结果自然有人去担,事情么,自然也是由她去解决。”
皇后唔了一声,用纯金的汤勺细细挖了几口冰粉,消下心中燥热。
“如此便好,你派人看着点那丫头,她同她那个姐姐一样,都不是个省心的东西。”
主殿内虽然有大盆大盆的冰和风扇,但还是耐不住这源源不断的热气直往屋子里灌,皇后起身,兰若立刻上前搀扶。
“太子若回来,记得先禀于本宫。”
“是,娘娘尽可去歇息,奴婢这就叫殿下府中的人机灵点,无论万事都要向娘娘禀报。”
“你办事,本宫放心。”
……
兰若扶着皇后往里走,说话间主仆二人的声音渐渐远了,直到隐没于寝宫内层层叠叠的纱帐之中。
殿内的调教好的宫女太监似乎对主子的谈话置若罔闻,从始至终都不曾抬起过头,眼中也未有过好奇的神色。
如果阮月在的话,大概就分辨出景仁宫内的宫人都像什么了
——像没有思想随意操控的傀儡人。
许娇娇哭累了,竟然直接在叶易阳怀中睡了过去。
他将人温柔的抱起,放在榻上。
低头间才发现自己雪白的中衣上透着零星如梅花一样的血迹。
伤口又裂开了啊……他冷漠的想。
叶易阳没管,走到榻前将风扇的风口歪了三寸,确保凉风能吹到榻上面色红润的人,也不能致她热寒。
他坐在榻上,抬腿想上去,却在看见自己胸前的血迹时,犹豫了。
罢了……
一股子血腥味,她不喜欢闻。
榻上的人睡得似乎不算安稳,小巧的眉皱的紧巴巴的,哭过的眼睛还有些微肿,看着可怜极了。
叶易阳不敢再看,他闭上眼,压下心中情绪,只能伸出手摸索到她眉心,毫不逾越的替她抚平愁怨:“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也许是真的受到了安慰,小姑娘嘟囔了几句什么,眉心果然渐渐舒展开来,叶易阳见状,起身便要去另一旁窄小的矮榻上待着
却不想,一只纤细柔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准备起身时带起的衣袍。
“别……别丢下我……”
也许是梦魇,许娇娇通红的娇面上流过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小巧的下巴,流入她的脖颈间。
“……”
叶易阳叹了口气,只能又坐了回去。
为了降暑,榻边就有水盆和布巾。
左右许娇娇只要睡觉就睡得死,叶易阳不想让这股难闻的血腥气沾染到小姑娘精致香软的衣裙上,便只能坐在榻边慢慢解开衣袍。
随着雪白的衣裳被一点点解开,属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精壮身体便显露出来,只是可惜这具漂亮的身体上,遍布着许多狠厉的鞭伤。
叶易阳拿着沾水的布巾就给自己擦拭,动作并不温柔。
许多已经开裂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开始冒出新的血液,又被雪白布巾吸收,晕染到水盆里,如同小朵的血莲花,盛开,凋谢。
可他见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擦拭好后就给自己上药,动作随意,就好似这副精壮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毫不怜惜。
后背的伤他够不到,又怕动作太大真的将褥子间小小的人吵醒,叶易阳便思考要不要叫小厮进来。
可若是叫了小厮,必定会惊动自己正门外父亲派来看守的人,要不是他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可用的人,恐怕她都不能跟往常一样钻了狗洞进来。
于是乎,就这么进退两难间,叶易阳只能坐着不动。
良久,许娇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便是属于男子的精壮后背,她惊呼一声,却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叶易阳身体一僵,刚想站起来就被人拉住了手。
许娇娇仰头,大而圆的眼睛里又含了泪,兔子一样的红了眼眶,她瘪了瘪嘴:“你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怎么?担心你家我小爷死了?”
叶易阳扯了个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然而望向许娇娇的眼中却满是闪躲和慌乱,说着便要将手腕抽走。
许娇娇抬眼,忽然命令道:“阿阳,坐下。”
叶易阳整个人一愣,眨眼间耳根子便红的不像样,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许娇娇见他果真听话了,于是便爬起来,仔细浆洗了帕子,替他轻轻擦拭后背上的伤。
“疼了说出来。”
叶易阳整个人红的像一只熟透的虾,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脊背挺的绷直。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人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后背的皮肤上。
过了一会,叶易阳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想将人押在怀里,无他,少女身上的香气是那么诱人,随着她探身出去浣洗帕子,那柔软的墨发便会从他鼻尖擦过……
后背的伤好不容易清理干净,许娇娇松了口气。
却见叶易阳依旧呆板的愣着不动,她一皱眉,声音软的要命:“阿阳,药给我。”
叶易阳没有反应,少女温软细糯的声音就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尖直挠痒痒一样。
况且——
阿阳,是他的乳名。
她竟然用这种甜糯语气去亲昵的唤他乳名么?
大概是太久没有答复,小姑娘不高兴了,柔软无骨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上了叶易阳的耳垂:“阿阳,我在和你说话,听见没有?”
就算是怀着怒气,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带着说不出的撒娇和娇软,叶易阳只觉得被捏着的耳垂此刻烫的要命,身体之中气血逆流都汇集到了一处……
“许娇娇,你饿不饿?!”
叶易阳猛地跳起来,不知道是在害羞些什么,竟离榻足有三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