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台鲎,你赶快去拿家伙,咱们把正经事儿给忘了。”王爷猛然地叫一声。
赶紧咣当一下,台鲎丢了那一个大斧子,也不顾卫草儿了,也不再去操心子妍了,他自己直接就奔到那粗大的木桶旁边去,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子妍清醒了过来,正看见那卫草儿,用自己粗糙的两双手,拖着自己朝着东边的篱笆方向而去。
女孩子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厮,任凭她香汗淋漓,她们几个就是不肯过来帮忙,搭一把手。
“叫你们不要跟着我,怎么,是没有听见?是要我挖掉了你们的耳朵眼眼才行吗?”女孩子放下子妍,叉起腰,对着那几个小厮吼道。
“是小的们不放心呢,怕你吃什么亏呢!”有一个说道。
“我的个妈呀,你们快看,那小丫头片子已经醒过来了。”其中一个惊呼道。
女孩子一看,果然如此,一时是又喜又惊。
“你们都赶快过来,把她抬到竹舍里面去。”她挥起左手,随即指挥着这些小厮。
“嘿嘿,从现在开始,你要乖乖的,知道吗?”她弯下腰来,对着子妍笑道。
子妍害怕,眨着眼睛点着头表示同意。
于是她便被放到一张竹编的席子上面。
丫头就用一只右手,抬起她的下巴来,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说了一句话:“还行!”
子妍的下巴被弄得生疼,本能地喊了一个字:“啊!”
却只是啊了一声,喉咙虽然还是嘶哑着,但是能够发出声音来了,这太好了。
子妍心里暗喜。
她想道,目前可能是没有大的危险了,只是饿得厉害哦,得想办法要她给弄一点吃的。
难道那丫头存心是想饿死自己,她不知道自己饥饿难耐么?
自己痛苦地一吐舌头,闭上眼睛,不再去理她。
那个丫头看见了子妍一那排密集而修长的眼睫毛, 她就俯下身去,用她那大大的蛤蟆嘴,去亲那眼睫毛。
还一边叫道:“哇!这是我看见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睫毛呀!”
“你倒是不害臊啊!”她的背后,大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冷笑道。
“爹爹有令,等她恢复了,多的是给她干的活。从现在起,妹妹你不必再去经管她了,就交给台鲎去处置就好。大姑娘家家的,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呀?”谁也不知道,大公主的话里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怨气。
“嗨,姐姐你别嘲笑我了,好不好,是不是你喜欢她了呢?把我说得那个,好像很不堪似的,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弯弯肠子的。”二公主回敬道。
“嗨,你说个啥呀,她只不过是一个毛丫头,我一个妥妥良家女孩子,能有什么想法呀?简直是荒唐透顶!我不想与你啰嗦了,我得去帮爹爹的忙了。”说着,她一闪身,就拐进了那一个大木桶旁边。
她看见,那台鲎,已经搜刮了大半盆的蛤蟆浆。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太阳还没有落山呢,一轮明月,早早地就升上了天空。
子妍一眼瞥见,大公主此时,就站在竹舍前面远远的地方。
她背对着她。她的面前是西沉的夕阳,霞光灿烂地洒在她的身上,犹如镀金一样。
一个异常惊艳美丽的姑娘。
她的脚旁,有一大片不知是叫什么花的花丛,犹如一堆人,举着紫色的喇叭,急吼吼地在朝天吹奏着音乐,它们密密麻麻的开着,那一轮明月光,正好撒落到花朵丛中。
只听见大公主幽幽地唱到:“明月筑花窝,今夕香里有谁卧。”
那歌声,清远,悠长,婉转,她反复地低吟,清唱。
另一处有竹笛伴奏声传了过来。
是谁在吹笛子?子妍探一探头,想寻到那吹笛之人。
子妍闻声望过去,只看见远处,又有一大丛淡紫红色的花蕾,真的形成一个扇形大鸟窝的形状,一轮圆月,正蹑手蹑脚地想进到那鸟窝里面。
夕阳正艳,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略带金色的光晕,加上那大公主长发飘飘的纤柔的剪影,令子妍的内心怦然一心动。
好美的暮霭呀。
而那吹笛子伴奏的人,与这大公主,竟然如此琴瑟和谐,那一种默契的配合,不得不让人联想,现在虽然他们俩个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好像事先在一起练过一样的融洽和谐感觉。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那浪漫的花间倩影,绝色的美人,优雅的竹笛笛声!就连任何一个人遇到,也会沉醉其中!无论男女!
是不是在梦里,是自己在胡思乱猜吗?
天刚刚朦朦亮,子妍醒来了,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呆在那一个竹舍里面了,而是在一个小小的石洞里面。
她甩一下脑袋,努力地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实怎么也想不清晰。
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当时自己正盯着夕阳之下的大公主看着,出神至极,也被大公主那优美古朴的歌声,还有异常美丽的景色震惊。
还有远处飘来的缥缈的,优美绝伦的竹笛伴奏。
还有一路铺向远方,堆满半边天的花朵,那花朵也是大得出奇,香得莫名。
随后,就听得自己的身后,一阵细碎的声响,接着后脑勺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地打击了一下,随后就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仍旧没有人给她送吃的东西过来。
这一下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动弹了,浑身的筋骨,似乎也疏通许多了。
这后脑勺挨的一打,的却是神奇。
这着实是奇怪,因为这一击打,自己的瘫痪的身体,立时就恢复过来了。
她一跃而起,木僵的腿子也开始恢复生机,这太好啦, 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还是老话题,得马上去寻找果腹的东西。
就向着洞口悄悄地溜过去,准备去外边找一些能够吃的,自己已经感到胃部疼痛得厉害起来了。
脚底下的洞子面前,有一个浅坑,一些枯枝碎瓦,堆积在那里面里。
自己 不小心,一脚踩在一块活动的瓦片上,带翻飞了一些枯树枝叶。
子妍赫然地,就看见,从石缝下面,跑出来好多好多的蝎子。
一时之间,又有好多好多,被过度惊吓的蝎子们,争先恐后的,四散逃串,流水似的倾泻开来。
子妍害怕极了,沿着脚下的土径,赶紧拔腿狂奔。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远处有一块菜园子,园子里面,只有一些绿悠悠的叶子菜,她也顾不得许多,扯起来,就往嘴巴里面塞一些进去。
“哼,你的命,倒是大得很呢,很经得起棍棒的敲打呢,也不怕毒蝎子的攻击呢!”田埂头的一棵歪脖子雪松树上,却是二公主坐在一根枝丫上,晃荡着双腿。
这真的是奇了怪了,前一会儿还亲我,这一时刻又害我,难道真的是她打的我!她为何要打晕我,又为何放毒蝎子咬我,她是不是一个疯子!
还有她,怎么会掐算出来,我要跑到这里来的?
这个二公主,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你偷吃了我家的菜,还露出一脸的无辜表情,你,赶紧地过来,过来给我吐出来。”她异常尖厉地叫啸着,似乎真的生气了。
“吃了一把青菜叶而已,值得你这么激动吗?”子妍一着急,竟然大声地咆哮道。
多日的被欺凌,憋了多日的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真的很畅快!
听到自己的这一句说话,她自己立刻就由愤怒生气,转而高兴地大笑起来,因为自己不但能动了,也能说话了, 这真的是太好了,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苦难,恐慌,都过去了。
看见那一个子妍臭丫头片子,明明显示出来十分愤怒的表情,接着又笑颜如花,二公主倒是张开嘴巴,自己愣住了。
子妍是非常地高兴,这多许天以来的憋屈,担忧,恐惧,终于释怀了。
自己能说会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事情呢?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倒我子妍的呢?
什么夜里逃命,什么诡异的山洞,什么钻木取火,什么大暴雨,什么顺水漂流,还有,那难看的令人作呕的一桶癞蛤蟆,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所有,一切都是浮云,都是一个不堪的旧梦,都过去了。
“哼哈!你休想逃跑,你是跑不了的,不信?你试一试看。”二公主卫草儿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地从树杈上面,跳了下来,叉着腰,满脸通红,又一个跳跃,干脆挡在子妍的前面。
经她这一阵子嚷嚷,子妍的心里也是一惊,心里想到,对呀,此刻,自己为何干脆不逃跑了去,而且怎么就连想都没有想一下这个事情 呢?
现在,自己除了饿得不行,其她的一切已经在朝更好的方向恢复了。
但是,即使要逃跑,又可以逃到哪里去呢。 “我现在为什么要跑呢?就是要跑,也得要等我吃饱了呀。”
子妍想到这里就说道:“二姐姐,我给你挠挠脚板,或者掏一掏耳朵,你给我一口吃的,可以吗?”
“哼,你别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一定不会让你吃得饱饱的。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养蛤蟆,养蝎子,还有蜈蚣。如果我不满意,就让你吃蛤蟆得了,不信?你倒是试一试看。”卫草儿从枝丫上跳了下来,死活地拦住她,不让她再走动一步。
这子妍往前走也不行,往后退也不行,她卫草儿今天就一反常态,就这么很奇怪地与自己死死地杠上了。
这丫头,今天像是扭了一根筋。不对,她平时也好像就是拧着一根筋的。
“卫草儿姐姐,你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说对了,我就绝对不逃跑了。”子妍无奈,就想了一个办法,好躲避眼前的蛮横。
“不行,在咱这卫国里,向来都是我的爹爹说了算,他是这里的一国之王,只有他才有资格提问题,而我,又是她的国王,哈哈,现在你可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吗?”卫草儿笑弯了腰。
“难怪,你叫卫草儿,还有一个什么卫紫儿,原来你们姐妹两,就是卫国的一对活宝。”原来这里就是爹娘口中讲到过的卫方,这个小国,与咱们的兕国相比,有差不多的实力,子妍一时就明白过来了。
她曾经听自己的爹爹说到过,在豨韦国的旁边,靠东北方向,有一个卫方,这个方国,在商朝周围几十上百个方国之中,算得上是比较强大富裕的,这国以制药,制毒而闻名天下。
在爹爹的口中,那是一个非常遥远而又神秘无比的地方,他卫国的国王,就是隔壁商国的亲弟弟,今天自己竟然就站在这一块神奇的土地上了。
我原来是到了这里了,不知道沚酦与翠儿,还有呼延他们,现在是生还是死。
这一下子,轮到卫草儿吃惊了。“你这小毛孩子,竟然还知道我卫方威威的大名,看来,你就是附近的人啦。那你一定知道我家龙凤双胞胎卫壳儿,卫草儿的故事了。”她又急忙拦住她的脚步,生怕她真的逃跑了。
“嗖”的,一声轰响,一块尖尖的石头子,正好就落在子妍的脚下。
她低头细看,这一块石子,是黑白二色的,已经很光滑,像是经常把玩用度,才造成如此的光润的弧度。
神奇的是,以这样射过来的力度,它却并没有被砸破。
子妍捡起来审视这个,它居然也没有一丁点的裂损纹痕。
卫草儿一看见这个,顷刻之间,脸色就已经变得苍白如雪。
她急忙又重新跳上那颗雪松树的杈丫上面,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她的人影。
子妍这才仔细地看过去,发现那树杈那端,有另外的一段树枝条,从另外一颗树上,伸拉了过来,一条又一条的,纵横交错,就像是很多强有力的手臂一样,互相勾搭,牵搭着。
这一片树木,伸出枝丫,互相串联,竟然搭起了一个神奇的台子。
所以,那卫草儿才可以在那上面,可以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子妍看见那卫草儿狼狈而逃的样子,心里想到,她这么霸道,蛮横的人,也有令她害怕的人呀,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子妍咧开嘴,偷着乐。 又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个来人,能射出石头子来,落到这样坚硬的地上面而不破裂,那么这个人的弹弓技术,一定很 不简单,就连自己是族中第一块王牌,也不一定能够做得到这一点。
一时没有注意,就只看见有一只大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她的右脚上面,疼得她哇哇地直叫唤。
随即,那人就抢走了她的手上的那一颗黑白二色的石子,一把提着子妍的后颈衣服领子,飞也似的往西边跑去。
就这样飞跑了一段山路,拐过了两个山坳,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偷偷地瞄他一眼,因为那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只能看见,他那宽大的灰色布料的衣袖下面,却露出一只异常雪白的手臂,紧握着一柄长剑,那剑尖还在滴着血籽。
子妍不敢出半口长气,生怕自己一出声,就被他的剑给刺死了。
他终于停在了一条小河边,却并没有听到一丝的喘气声!这一个人,有着何等高强的武功呀!
子妍一看,四周的山形走势,立马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看见他走到河边上,拿了随身挂在腰间的双腰葫芦,舀了一瓢水,一仰脖子就喝了。
随后,又把剩下的半葫芦水递给子妍,说道:“赶紧喝了它,咱们还要赶路呢。” 原来,那是一个有着非常磁性的,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好厉害的轻功!子妍不由得心里直叹服,低垂着头,不敢正面瞧他一眼。
能提着自己,健步如飞的,一口气就跑出了这么远距离的,可见他的功夫了得。
这时候,却是改道向着悬崖峭壁上攀爬而去。
子妍又一次继续被他提着,害怕得不得了,再也不敢稍微动弹一下身子。
就在此时,她向着下面瞄一眼过去,立刻就是双腿发抖,眼睛晕眩了。
因为此刻,他们已经是在万丈悬崖之颠上了,脚底下便是奔腾咆哮的河水,身边有大团大团的云卷翻滚,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远方的景物。
他终于在一个洞子前面停了下来。
“是大少爷!”等到他放下她,摘下斗笠,露出那经典的丸子头,那背影,分明就是大少爷,他那里面的穿戴,与他坐着那牛拉车回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子妍的眼睛珠子差一点儿惊掉到地上,不太敢去看那大少爷的真实脸庞。
这也是自从自己被抓到卫草儿家之后,第二次见到大少爷。
瞥见他,宽阔的额头下面,有一双利剑一样的眉毛,那一双剑眉,如一把真的宝剑,轮廓清晰,冷如冰霜,似乎闪着阵阵寒光。
那眉毛下面,却有似天上的星星一样,一双热情地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又柔美灵动的,似有积蓄着一汪清泉的眼睛。
他的脸上,如一面白玉一样,毫无表情,感觉不到一丝毫的暖意。
他们到底是在玩什么游戏呢?子妍心中疑惑。他们卫家一家子人,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来,你把这个喝下去。”他仍然是一脸的冷若冰霜。
他把手伸进蓑衣里面,掏出来一个陶制的大肚瓶子来。
那瓶子确实精致无双,瓶身是锈红色的底色,上面有绿色的鱼鳞纹,瓶子口上的盖子,却是做成一个漂亮女孩子的头部模样。
而这个女孩的模样,好熟悉呀。
是哪一个女孩子,如此有幸,模样被一个男孩子制成瓶盖,随身携带,一刻不分离。
这里面,一定装着美酒琼浆,要不然,怎么配得上这么精致的制瓶工艺。
子妍这么想着,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可是,我刚喝了半葫芦瓢的河水,撑着了呢。我要等一会,才能喝得下去呢。要不这样,我先去撒一泡尿,腾一点地方出来,好装你的瓶子里的东西。”子妍仔细地一想,自己的老娘告诉过她,无论怎么饥渴难耐,千万不能喝陌生人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就推脱着说道。
一边说着,就一边去解开裤腰带,往洞口走,准备一边去解决问题,避开这一尴尬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