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宣政殿。
喜公公瞧着走在前方,步履生风,似十八岁少年郎的皇帝。
无语望天,在心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出声提醒。
“皇上要不要乘坐御辇?”
皇帝这才停下脚步,想起来自己早上是坐着御辇过来的,然后心情大好地上了御辇。
不过方才从皇上走的方向来看,定然要回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没错了。
不过昨天半夜,皇后娘娘回来后吩咐听孙嬷嬷准备礼品,今天早上她要去延华殿探望柳良娣。
原本皇后娘娘,对柳良娣那就是当成女儿宠的,如今又辛苦诞下小皇孙,不对,如今人家是皇太孙了。
柳良娣立下了大功,皇后娘娘更得是欢喜的不得了,所以去了延华殿这个时辰只怕是回不了坤宁宫。
这皇上兴冲冲地回去,结果发现皇后娘娘没在,保不齐又得发火。
喜公公在御辇外试探性轻唤了一声,“皇上?”
“嗯!”
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
声音从御辇内传来,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喜公公也能听得出来,皇上此刻的心情很好。
“皇上,只怕这个时辰,皇后娘娘还在延华殿呢。”
御辇内的皇帝思索了片刻。
“去延华殿瞧瞧皇太孙。”
喜公公加快了脚步,吩咐抬辇的宫人,调转了方向。
皇帝到了延华殿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柳良娣的寝殿陪着唠嗑。
喜公公在寝殿门口恭敬地禀道。
“皇后娘娘,皇上眼下在侧殿看望皇太孙。”
他没好意思说,皇后娘娘皇上让您过去伴驾。
喜公公这一声皇太孙,让皇后和柳卿卿俩人瞬间大眼瞪小眼。
柳卿卿懵逼更甚。
若是她没有理解错,皇太孙的意思是下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好在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二人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皇后看了眼孙嬷嬷。
孙嬷嬷伺候了皇后大半辈子,皇后的一个眼神儿,便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抬腿便出了去。
很快孙嬷嬷便重新回到殿内,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愕。
“回皇后娘娘、柳良娣,方才听喜公公说,皇上当朝下旨昭告天下:皇太孙名曰萧卿珩。”
萧卿珩?
“嬷嬷,皇上先前命钦天监选的名字里可有这个名字?”
柳卿卿蹙眉,方才皇后可是只说了三个名字。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是她也不至于傻的这么彻底,连名字都记不住。
孙嬷嬷笑笑,换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皇后娘娘的表情,跟柳良娣如出一辙,她便也不再卖关子。
“喜公公说这名字是太子爷自己取的,在柳良娣刚怀孕的时候,便先行问过钦天监了。”
“皇上难道没说什么?”
柳卿卿知道自己本不该多嘴,但是她实在是没忍住。再说她儿子现在都是皇太孙了,她怕啥?
孙嬷嬷略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皇上后来说了钦天监也给皇上算了算,说皇上若是能够闭门冥思有所获,可保大盛来年风调雨顺。
太子爷说既然钦天监给皇上测算过,他暂且先接过朝政,请皇上安心冥思。
然后皇上便直接下旨说,皇太孙名为萧卿珩。”
孙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懂得点到为止,然后便垂眸不语,退到一旁,是宫里奴才们回完话应有的姿态。
柳卿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孙嬷嬷就差直接挑明了,太子爷用接管朝政和皇上做的交易。
而皇后的脸颊微红,她又岂能不懂皇帝的心思。
有一天皇帝吹胡子瞪眼地回去,说是想要退位给太子,结果太子竟然犯浑,顶撞皇帝说,让皇帝和自己再生一个皇弟,岁数小听话,可以由着皇帝欺负。
皇帝多大的心眼儿?她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清楚。
这不是就给怼回去了吗?
如今有小皇孙了,直接封为皇太孙,可以任由他捏圆捏扁,拿捏不了太子,便拿捏太子的儿子。
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当真出息,也不嫌臊得慌!
而太子为了让皇帝同意小皇孙的名字,只能接受接了朝政和皇太孙的称号。
皇后到了侧殿,见皇帝正心情大好地逗弄着皇太孙。
她微微垂眸,这老头子心里面指不定沾沾自喜到飘飘然,这成功地赢了太子一把。
也不看看太子是什么性子,保不齐有什么大坑在后面等着他呢,到最后吹胡子瞪眼的又是他自己。
又逗弄了一会儿皇太孙,皇后又嘱咐了下乳娘和蝶衣,便起身要离开延华殿。
结果刚刚好撞上来求见的德福。
德福向帝后行了礼,恭身禀道。
“太子妃要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太子昨夜气头儿上让人用了刑,他是知道的。但是太子做事向来有分寸,所以他也不打算干预。
皇后想了半晌,“太子妃推了柳良娣,导致柳良娣早产,这事儿总得有一个说法。既然是东宫的事儿,就且在东宫解决。德福你去带太子妃到太子的庆熙殿,皇上和本宫在庆熙殿见她,你顺便也告诉太子一声。”
“奴才遵旨。”,德福匆忙出了去,松了口气。
这太子爷昨天晚上就下令用刑,然后连半句话都没有,自己连见太子爷一面都费劲,生怕太子妃再嗝屁了,所以只能亲自在荟萃殿盯着。
小李子自知惹了祸,这多了个心眼儿见帝后二人在延华殿,赶忙通知了他。
越想越觉得这活儿干的憋屈,柳良娣产子,延华殿上下皆得了赏赐,唯独少了他的这一份。
……
见到太子妃的时候,皇后倒吸了口冷气,好在很快便恢复了镇静。
这慕容氏几乎是一夜之间额头上添了几根白发,哪里似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再看那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唇瓣上干裂了几道血口子,而那双手肿的像发了面的馒头。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的脸上平静无波澜。
那表情俨然就是后宫之事朕懒得管,不过就是陪着皇后在这坐坐当个摆设而已。
皇后叹了口气,看向跪在地上的慕容语嫣,恰好这个时候李良媛也被请了过来。
“太子妃既然要见皇上与本宫,如今见着了,有什么委屈且说吧。”
皇后声音微凉,不似平日里的和善,后宫之主的威严尽显。
“父皇、母后,臣妾冤枉……”
太子妃慕容语嫣,脸上满是悲恸绝望,欲语泪先流。
“臣妾并没有推柳良娣,是柳良娣自己拽着臣妾的胳膊,臣妾什么都没做,然后柳良娣便撞在桌子上的。
自从上次的事情,臣妾躬身反省,鲜少走出荟萃殿,且每日礼佛,一片虔诚之心,又怎么会当着菩萨的面儿做出这种残害太子爷子嗣之事。”
太子妃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眼底的委屈和满脸的泪痕让整个人又增添了几分凄惨。
“虽然柳良娣怀孕,臣妾是觉得心里有醋意,但是臣妾想到那孩子是太子爷的骨肉,臣妾已然接受了现实。
何况无论是谁生下太子爷的子嗣,臣妾都是孩子的嫡母,臣妾又何必铤而走险做这般无脑的事情。
还有柳良娣平日里,连请安都不去荟萃殿,怎么偏偏昨日就去了给臣妾送荔枝……”
说完太子妃便呜咽地哭了起来,一副我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
因为柳良娣在月子里,自然是不能出屋见风儿,但是柳良娣派了延华殿的大宫女蝶衣到了麒麟殿。
太子妃的话音刚落下,蝶衣便红着眼眶朝着皇帝皇后跪了下去。
看向太子妃的眼神,仿佛就在讲着农夫与蛇的故事。
“太子妃怎么能这般血口喷人,枉我家良娣,还让奴婢代她向皇上皇后娘娘求情,说不要怪太子妃。
太子妃还好意思提荔枝,若不是太子妃派人在御花园里编排我家良娣恃宠而骄,连太子妃都吃不上荔枝,柳良娣凭什么就能吃上,还说什么我家良娣是祸国妖妃,迟早有一天众臣得清君侧……”
“放肆!”
皇帝瞬间震怒,拍案而起。
“清君侧是你一个丫头可以随口说的…”
蝶衣见皇帝突然发怒,蝶衣瞬间红了眼眶,虽然惧怕龙威,但是为了自家良娣,哪怕拼了命她也得说。
“皇上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何况这事儿太子爷也知道,我家良娣因为这事儿还上了些火。
昨天因为太子爷送来的是闽南荔枝,是顶难得的稀罕物,加上之前的闲言碎语,便给宜兰轩、听雪阁还有太子妃的荟萃殿都送了些去,谁承想竟然成了居心叵测了。”
说完蝶衣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匍匐在地上,也委屈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