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兮入宫的那天,胤承特意在宫门迎她。胤承行至车边,挽起帘子。霍予兮发现胤承一身月白色锦袍,和自己所绣的那件一般无二。
霍予兮搭着他的手,看了看他:“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今日怎么穿这件过来了?”
胤承拉着她笑道:“本想着生辰那天穿给你看的,但是我觉得你今日第一次入住东宫,日后若是想起来,今天也不失为一个好日子,我带你去逛逛西苑。”
采苓跟在身后,环顾四周,来回张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步舆早已准备妥当,胤承拉着她坐到步舆上,沿途霍予兮看了一众的公公和侍女,皆停了下来低头俯身,霍予兮还没适应这种情况,有些局促道:“下次还是走着吧,咱俩坐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胤承转头看着她促狭道:“你都是太子妃了,为何不能坐?”
霍予兮红着脸,低声道:“还没成婚呢,这样惹眼别人会说我的。”
胤承把她的手放到手心摩挲着,笑道:“你怕什么,既然已经入宫了,这身份自然就已经定下了。”
霍予兮皱眉佯怒道:“你这般做派,会坏了宫里的规矩,人家该说你举止轻浮沉迷美色了,还会说我媚祸储君的。被旁人看了去,岂不人人都效仿了?你严肃一点,这很重要。”
胤承不以为意道:“说就说吧,我不在乎。”
霍予兮叹了口气乜了一眼,蹙眉道:“我在乎啊。”
胤承打趣道:“你不是还说自己脸皮厚,不怕被笑话么,怎的现在还在乎起来了?”
霍予兮撇撇嘴道:“那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今时不同往日。”
到了西苑,霍予兮看着满园的花,走到玉兰树下轻嗅了一下,笑意渐起,转头笑道:“这些是你让人弄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玉兰?”
胤承走到她身边,摘了一朵插在她的头上笑道:“我之前看你画过玉兰花,便觉得你会喜欢。待冬天到了,再移栽一些梅花,等芳花落尽后,冬日也有另一番景色。”
霍予兮灿然一笑问道:“那为何会觉得我喜欢梅花?”
胤承笑道:“之前去你家的时候我看院子里开满了花,独独还有几棵梅花树虽然没开,你也将它种在了院子里,我猜你应该是想一年到头都能见到花才这么做的。”
霍予兮好似被看出了内心的想法,有些不悦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胤承见她好似不悦,便拉着她笑道:“我同你认识这么久自然能猜出来,我带你去殿里瞧瞧,若是不喜欢再换就是。”
霍予兮看了看呢喃道:“纨延宫……这里面有我和你的名字。”
胤承抬头望着嘴角扬起柔声道:“纨纨延之,你觉得如何?”
霍予兮心中泛起阵阵感动,连名字也写在了一起,细致如斯。抬头瞧着柔声道:“好宫名。”
进了正殿,霍予兮环视了四周,又进了暖阁看了看,一张软榻旁立着的是紫檀木琵琶。床梁通体嵌了夜明珠,即便黑夜如墨,亦能隐隐发亮。银钩轻拢床满华纱,金鎏镂空的香球缀在其中。一旁燃起的袅袅香烟漫溢四周,那是熟悉的苏合香。
霍予兮逡巡过后走到胤承的旁边,满心欢喜道:“这些是你让人准备的?味道也一样。”
胤承轻笑道:“我知道你素来不爱浓香,又喜素净,所以让他们按照这样来。”
霍予兮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抿了抿嘴,低声道:“你是太子,不用这般为我考虑,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我都用的惯的。”
胤承低着头,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笑道:“我只是想让你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用拘束着生活。我知道宫里你不习惯,想着能让你自在一些。我不希望你把我当作太子,就像在西南那样,做对寻常的夫妻。”
采苓见到两个人如此情景,便偷笑着出了门。
霍予兮回想在西南的时候,自己好像并没有对他很好,还说了些气人的话,暗自觉得有些愧疚,沉吟片刻眼睛转了几下,抬头喃喃道:“可是在西南的时候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让你生了好多次气。有时候还打你,现在想想有时候我做的过分了些,我怎么还能那样对你呢?”
胤承嗔道:“是啊,你当时脾气可大了,有时候我气的真不想理你。”随即转神色宠溺道:“可是就算那样,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你,想见你和你说话。宫里不缺奉承巴结我的人,也只有你会说些真话给我听。所以你不需要顾及太多,一如往常就好。”
霍予兮头又低了低,沉默以对,胤承看她这样,不禁笑意浮起,搂在怀里道:“怎么,你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是不是?难得你还能反思一下自己,不若下次就对我好些,不要总是不理我。”
霍予兮埋着头蹭了蹭道:“我何时不理你了?”
胤承叹了口气道:“你不理我的时候可多了,若是我不找你你肯定不找我。每次都是我跟在你后面,你都当作看不见。”
霍予兮嘴唇嗫嚅了几下,窘声道:“我以后不会了,那不是以前想着躲着你,想让你慢慢地就忘了我么。”
胤承嗤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忘不掉了。总算当时的辛苦没白费,才有了今日。”
大致了解了一番,霍予兮觉得除了地方比以往的地方大一些,其他的日常所需都合心意,笑道:“这里我觉得很好,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闲着,你还有政务要忙,以后这些小事不需要你操心。若是有需要,我会和下人说的。”
胤承点了点头道:“嗯,宫门那边我都放了暗卫,这里的人若是手脚不麻利你就换成你的人照顾你。”
霍予兮想到以前祖母的话,这次还叮嘱自己要当心一些,不由得有些脸上发烫,又不能说出来。沉思了一会笑道:“好,若是不习惯,我再去祖母那边要些人过来。”
胤承看了看,眉心微蹙问道:“直接去皇祖母那边说一声,想来祖母定能给你挑些合适的人过来。”
霍予兮神色闪躲,转头道:“不用麻烦太后了,我府上那些够了。”
胤承觉得那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看了看差不多收拾妥当,随即笑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那边,以后若是有事就去那里找我。”
霍予兮想着其实东宫不比以前的宫殿,不能随意进出他的宫门,只是能勉强进个寝殿,便柔声道:“反正以后我不怎么去你的正殿那边,我有事就让内侍公公通知你就好,只看看你的寝殿就好了,若是以后无事的时候给你送些夜宵汤药。”
胤承轻笑道:“无碍,我已经和那边说了除了太子妃一概女子不能进,你随时过去不用通报。”
霍予兮身子一怔,随即道:“你……那怎么行,没人侍候总是不便,难不成让小顺子侍候你?”
胤承随即手臂环于她的腰间,用力紧了紧道:“我自己有手有脚,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霍予兮惊怔,连忙低头局促不安低着头道:“我……我不行,你还是找小顺子吧。而且我也不可能天天过去,若是给你送个午膳晚膳还行,我也只会做些饭菜。”
胤承低头笑意浓浓,附耳道:“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天天过来,不用你去。待我休息的时候到你这来,时间长了你就会了。”
霍予兮脸似火烧,随即抬头皱眉道:“那不行,你……我手脚不利索,还要和掌事嬷嬷好些礼仪要学,你来我也没什么空的。等我有空了去找你。”
胤承看着她笑道:“掌事嬷嬷那边你不用理会,只消我说一声你就能休息了。纨纨,在西南的时候我就希望有一天能在休息时候,有你在我旁边,只想静静地搂着你。”
霍予兮仰起头看了看,犹豫道:“那你何必不让侍女进去,以往不是都有么,你现在都把她们遣走了终归是不方便。”
胤承叹了口气笑道:“我现在有了你,顺便若是多了那些无关的人,你不高兴怎么办?有什么事让小顺子去办。”
霍予兮努了努嘴,乜了一眼嗔道:“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把我想的也太善妒了些。其实你不必这样子,我没那么多想法。”
胤承嗤笑道:“是谁因为我旁边多了两个人就一走了之的?若是再来一次,我岂不是还要再找一次了?”
霍予兮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我现在不是答应你不会那样了吗?我不生气,不过是一些个侍女罢了,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胤承唔了一声,随即笑道:“那下次若是顾婉茹还来你也不会生气?”
霍予兮忙抬头,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只把她当妹妹么,既然这样,我信你我……我尽量不生气。”
胤承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哧笑道:“口是心非,明明生气为何还要装作大度的样子?若是你不生气我才生气,她来找过我了,问我为什么不让她进。”
霍予兮心中一震,忙问道:“那你如何说的?”
胤承意味深长道:“我同她说了,以后不会私下见他。若是她有事找我,就过来找你好了,你来告诉我。”
霍予兮若有所思道:“你真这么说,那她不是很伤心?”
胤承注视着她逐字逐句地清晰道:“她伤不伤心不重要,若是你伤心我才难受,纨纨我说过我身边不会不会再有别的女子。”
霍予兮不禁有些动容,看向他难以言语,为了自己如斯深情。遂踮起脚尖朱唇覆上,如小鸡啄米一般吻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做的不错,赏你的。”
胤承忽然有些痴怔了片刻,随即将她搂入怀里用力一紧,低头再次吻了下去,半晌静默,只听见门外的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