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妃这身份,纨延宫一夜之间门槛也快踏破,本是应该大婚之后才会正式拜见,但是平日在太后那里倒是认识了不少公主和嫔妃,之前熟知的一些人便提前送上贺礼恭贺自己。
霍予兮有些惶惶不安,平日在太后那里好歹不用自己忙活,都是太后在那里,自己也不需要多嘴什么,偶尔人家问了问,自己随便答复几句也就没事了。现如今诺大个宫殿和院子只自己一个人,莫名觉得有些惶恐。加之平日不算熟络的嫔妃都争相过来拉拢。
这是霍予兮完全没想到的,想想这些霍予兮就暗自责怪皇帝为什么要纳这么多妃子,虽然说自己的身份在她们之上,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毕竟是自己的长辈,总不能让人家给自己见礼。
每每想到这都头疼不已,只盼望胤承能早点回来自己还能吐槽一下每日的烦恼。
掌事嬷嬷是大约五十左右的老妇,分别几个女官。有仪容,行礼,坐姿,站姿,还有一切宫中大小祭祀活动需要的礼仪,悉数要学,甚至还有如何更好的侍奉君主,霍予兮当时听了这些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从听了嬷嬷的教诲,霍予兮就直接称病。
霍予兮正躲在床上挂着被子,听下人通传胤承来了,连忙装睡昏死,心砰砰地跳,生怕他走过来看出什么端倪。
胤承进了暖阁,发现她正侧身躺在床上,便柔声道:纨纨?我听掌事嬷嬷说你病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霍予兮眯着眼,一脸怏怏道:“嗯,感觉最近身子不舒服,许是学的太累,没什么力气。你先回去吧,我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胤承皱眉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什么病,吃药了么?”
霍予兮摇了摇头,柔弱无力道:“我就是累了,想睡觉。没什么大病,积弱无力罢了。”
胤承将信将疑,摸了摸她的脸,蹙眉道:”怎么这么热,可是发热了?你这样怎么会好?我这就让太医过来瞧瞧。”
霍予兮连忙止住他,拉着手急声道:“我没事,就是……就是不想学规矩了,想歇一歇。你看最近我这手学的都僵了。”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道:“下巴笑的都要脱臼了。”
胤承看了看她,舒了口气,揉了揉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事,你若是不想学就不学,反正你在这宫里除了母后都不会说你的不是。母后你也见过,当初她若是挑你,也不会让你见祖母了。”
霍予兮撇了撇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学了还是有好处的,不会被人看了笑话。就是真的太无聊了,一个动作角度都要固定,什么行走要严谨肃整,坐下站立时裙裾不能乱。真后悔以前祖母给我请了嬷嬷我没好好学,这下子还是得补回来,早知道我就不把她们气走了。”
胤承忍俊不禁,忙声道:“没想到你气人的本事是从小练就的,也罢,既然你没病,我带你去用膳。”
霍予兮轻抿嘴唇,面露赧色道:“那个,我想了想嬷嬷也是一片好心,我还是学吧。就……也没什么……嗯,我好好学。最近你就不要来了,我有时间给你送些饭菜陪你一起吃。”
胤承见她言语颠三倒四的,眼光躲闪,低头看了看道:“纨纨,我来看你你不高兴?我为何不能过来?”
霍予兮被这么一问,顿时心中一动,眼睛连忙眨了几下,面上大囧道:“没有,你来我自然高兴。我就是觉得我在这里还要学各种东西,来我这可能也不能陪你,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多些时间处理政务,这样子也能省些力气过来。”
胤承看了一眼蹙眉道:“真的?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还要我在这多陪陪你。怎的只几天不见,还变乖觉了,为我考虑这么多?”
霍予兮乜了一眼道:“我一直都是善解人意,你不要冤枉我。总之,若是我有时间就过去找你,你总往这边跑我怕别人会说闲话的。”
胤承轻笑道:“闲话?谁会说闲话?都知道你是太子妃,我来这不是很正常,即便天天过来别人也说不到什么。”
霍予兮清了清嗓子,随即道:“我……我不说了。你先去正殿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出去。”
胤承打量着她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好。”
霍予兮看了看胤承的背影,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还好没被他看出来,万一下次他再过来嬷嬷也在可怎好呢?不行,得抓紧学完,嗯,应该没那么运气差。”
梳整完毕,霍予兮嘤嘤走出暖阁,胤承抬眼瞧着她的鬓上,簪着的是那只凤头钗,由于那枚簪钗着实精巧华美,霍予兮今日身着芙蓉色逶迤曳地绣缠枝海棠长裙,轻纱披帛环绕于肩。额间花钿似菡萏。端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自进宫起,霍予兮的妆容就不似以往清雅寡淡,总是有专人侍奉左右,说若是面容不端便是对君上不敬,索性也日益繁复。
胤承见状有些痴怔,只她走近晃了晃手歪头道:“延之?”
胤承回神笑道:“这凤头钗你带着正合适。”
霍予兮摸了摸头上的簪钗道:“你之前送我的这簪钗是凤头钗?”
胤承点了点头道:“嗯,也是彩头,我一直留着。我还在想你为何一直不戴着它,怎么今日想起来了?”
霍予兮想了想,抬头笑道:“现在名正言顺别人说不到什么,若是放在以前指不定怎么传呢!”
胤承见她说起传言,眼中有些暗淡无光,忽的低声唤她:“纨纨,你之前可认识我五弟?
霍予兮心中蓦地一悸,诧异之色自眸中一闪而过,转而垂睫道:“之前不是替他治过病,自然认识。”霍予兮随即摆了手示意,一众婢女皆退出了门。
胤承沉默,皱眉沉声道:“再之前呢?”
霍予兮面上黯然之色收敛不住,胸中也起了些不蕴。抬头凝视道:“延之,你为何这么问?”
胤承看向她,发现她脸上有些肃然之色,嘴角便牵扯出一丝笑意道:“我只是觉得他那日有心奔你而来,想着也许你们之前就认识。”
霍予兮转头看着前面,眸中略显失望,淡然道:“你既这么问,想来不是猜测,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是认识他,你这几天没来可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来的?”
胤承胸中有些滞闷,眉心微动,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蹙眉道:“我……我想听你说,前几日我碰见他,他说若是没我你也许会嫁给他。”
霍予兮心中遽然一紧,脸上多了些冷意,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胤承牙关紧闭,呼吸变得有些凝重,攥着手道:“他还问我你有没有为我弹过琵琶,跳过舞。”
霍予兮抬头看着他,沉声道:“所以你怀疑我同他有过什么,之前为何不来问我。若不是你听我生病了,是不是不打算过来了?”
胤承沉默不语,俄顷缓缓抬头柔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你,不过我自然是信你的。”
霍予兮怅然苦笑:“信我?那你当时就会直接跑过来问我了,而不是今天才来。你若想听,我便告诉你。只是若是我说了,信不信便由你。”
“我同他第一次认识是在赌场上,当时我随爹爹刚入京城,没什么钱财,我便想着行事多有不便就去赌坊赌了,赢了他十万两。后来我二哥赌钱输了八万,我便去帮他还钱,有碰见了他,他说翻倍十六万还不清就剁了我二哥的手,我让他缓我些时日,他不依,说只要陪他吃个饭就成。当晚我便带着暗卫去了绾香楼,摔杯为号,我本以为会有场恶战,只不过他只说让我给我他弹个琵琶,索性我就弹了,这便是两清了。
”后来粮仓一事我便去了绾香楼找到了程大人,那是他的场子知道我去了后,他找到我以为我要做程大人小妾。还说不如跟了他,我当时就拒绝了他,这时候才知道他是五皇子,当时我害怕他的身份,他逼着我跳舞给他,本来我做了花魁也不在乎再跳一曲,索性跳完了他就放我回去了。”
“我一次琵琶是为了我二哥,一次跳舞是为了爹爹西南战事,我自认我没做错什么,他如此逼迫我我对他只有厌恶。我不……”
胤承忙走到面前,双手搂着她,心里泛起阵阵心疼和懊悔,低声道:“纨纨,是我不好……”
霍予兮眼眶一热,泛起了酸涩,眸中泪盈于睫,眼前渐渐模糊,漠然推开冷声道:“你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来疑我,几天不想见我,也不问我。若是以后我嫁给你,后宫这么多张嘴一人一句,我难以招架。你走吧,我累了,我会尽快学完礼仪,在我学礼仪期间,你不必再来了。”
胤承内心像是被利爪狠狠地挠了几下,一抽一抽地疼,强忍着翻涌的酸涩哽咽道:“因为那是我五弟我才多想了些,我当时其实是心里害怕你会说些什么,所以一直不敢来找你。”
霍予兮垂眸不语,半响道:“上次你因为无忧这个人莫名对我生气,我去找你你也不愿意见我,今日又因为五殿下疑心于我。我本就不是守着闺阁的贤良淑德之人,早就说过不适合你。若是你觉得是在无法接受,大可以让皇上收回成命。现如今你身边还没旁的女子,倘若日后有了,你因为几句别人的话来问罪于我,我又该如何自处?殿下还是回吧,我累了。”
胤承紧搂着她急声道:“纨纨,没有旁人,我只你一个。我错了,你原谅我,别不理我。”
霍予兮垂眸低声道:“我要休息了,殿下自便吧。”随即转过头向着暖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