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南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我听说韩画师已经回来了,何不明日将她请来想想办法呢?”
沙院师也有些高兴,道:“好,我一会儿就让若素去韩府一次。”
只有崔云仍在一旁沉默着,没说什么。
当沙若素来到韩府时,亦君正在院子里和月白一起摘花,看到沙若素不请自来,自是高兴不已,道:“我还想着这几日找你去,没想到,你却先我一步。”
沙若素佯作生气道:“回来了也不知道找我,还要我来上门请你这个大画师。”
亦君一边将采回来的花插在瓶中,一边笑着道:“请我做什么,请我吃饭吗?”
沙若素闻言不由“扑哧”笑出声来:“你倒也不客气,好,请你吃饭。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请你去个地方。”
亦君不以为意,道:“难道来我家,出去做什么,怪热的。”说着,上前一把勾住沙若素的手臂,道:“我祖母的小厨房里今日做了冰酪,一起去吃吧。”
沙若素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来到了清风堂,韩老夫人在佛堂,这里只有几个婆子正守着院子。
亦君一到,便吩咐了将冰酪取出,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清风袭来,院中树木发出沙沙声,两人都吃着冰酪,不再说话。
沙若素慢慢将冰酪吃完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踌躇着,却听到身边的亦君的声音:“你,是来让我去画院的吧。”
沙若素闻言一惊,还没有想好怎么样回答呢,又听到亦君继续说道:“我,不去画院了,我也不想做皇家画师了......”
“为什么?”沙若素不由问道。
亦君看着远门口,舀了一勺冰酪放入口中,半晌才道:“因为,我想做一个真正的画师。”
“难道,你在画院就画不得吗?在这里,有最好的画师和你一起,有最齐备的画材,在画院,你不是能画更好吗?”沙若素不解地问道。
亦君叹了口气,道:“在皇家画院里,我只能画皇帝让我画的,却不能画我想画的,能一样吗?”
沙若素仍然不解,继续问道:“你想画什么?”
亦君微微一笑,道:“我想画这真实的世界。”
又过了一阵,从南方维君国来的画师都陆续到了,蒙旗国由于路途太过遥远,画师快马也要一个月左右才到。
当维君国的薛渐明带着高容、洛扬风等人来到金陵城时,已然是盛夏,而亦君也收拾了心情,等待出嫁了。
崔云在大安画院的胜景堂接待了维君国的画师,道:“薛院首远道而来,支援我大安画院,真是太感谢了。”
薛渐明笑着道:“崔画师不要这么说,如今我维君与大安是友好邻邦,凡事都要互相帮助。更何况,着西洋画师是海那边来的,我们身在同一片土地上,理当同仇敌忾!”
崔云连连点头,将身边的一卷画轴拿了出来,递给薛渐明,道:“这是那西洋画师两个月前让人送来的,你们看看吧。”
薛渐明好奇地接过画轴,慢慢打开,图中有一个静坐的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看向自己。
薛渐明又细细看去,却发现那女子笑容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忧愁,仿佛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世间,有喜也有忧......
再看这色彩,竟能够如此鲜艳夺目,比起他们的颜料,真正抢眼多了......
薛渐明被这幅画震惊了,心中竟有一丝丝的忧心:“如果我们的画师去跟那西洋画师比试,你觉得谁合适?”
崔云沉吟了半晌,道:“我更善做山水长卷,你也是,如果是人像画,你们维清城的羽泉子倒是可以。”
薛渐明叹了口气,道:“是啊,不过羽院首如今将画院一应事物都交给我了,现在正全心全力地忙他天神教的教务,实在不能过来。而且,”他说着,摇了摇头,道:“就他那个性子,除非是他看上的人或者事,不然,才懒得理人呢!”
崔云无奈点头,道:“那还有谁?”
薛渐明突然眼睛一亮,道:“你们白子秋白画师不是样样能画吗?这种时候,怎么不让他来?”
崔云闻言苦笑,道:“子秋自从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便每日躲在家里陪伴妻儿,除了翰林院那些差事,其他的,再不过问的。”
薛渐明不由皱眉,心道你这大安画院怎么人才如此凋零,不是说如今的大安画院正是兴盛之时吗?
崔云看出了薛渐明的疑惑,道:“我们画院的确出了些优秀的画才,但是,若说能担当起与西洋画师比试的重任,却又着实少了些历练。”
薛渐明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少了有经验的画师,一时也想不起说什么好了。
突然,在一旁听着的洛扬风突然道:“你们大安画院不是有个女画师,姓韩,她的人像就很不错。”
崔云一震,淡淡道:“她,不肯来。”
“为什么?”洛扬风问道。
“她说,她想要画自己的画,不想再为别人画。”
洛扬风有些狐疑:“你没跟她说,这是为了整个大安的画师的名誉而画吗?”
崔云眼神一亮,是啊,是为了画师的名誉而画。
而这几日的亦君,正在闺房里忙着绣嫁妆。
昨日,祖母将她叫入房中,嘱咐了她许多话,又不顾她的推辞,将自己的好几箱子衣料、首饰、田产、店铺和银钱都送给了她。
想起自己三天后就要离开韩府,去到陆王府,心中还真有些忐忑。又想到玮州,这几日没有见到他了,真还有些想他,她不由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
突然,一个久违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站起身来,又仔细听了听,果然,是小石头砸窗子的声音,这是,玮州!
她立马站了起来,下了迎香阁,来到了院中,果然,还是那个墙头,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久违的笑脸。
“好久没见了,你想我了吗?”
墙头那个男子身穿着青色锦衣,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好久不见,我想你了。”亦君看着墙头那俊逸不羁而又柔情似水的面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