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深幽静的长廊,相柳倚栏而坐,黑发随风飘舞,他侧身,遥望着天上那轮又圆又远的月亮。
廊下水光潋滟,时而有鱼跃起,泛起层层涟漪,映照在相柳脸上,让他俊美妖冶的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寂寥。
听到有人靠近,相柳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何?”
小夭在他旁边坐下,拿过他手中酒壶喝了一口,轻轻摇了摇头。
涂山宅邸太大,暗处还隐藏着许多的暗卫,她不敢妄动灵力,并没有找到璟母。
相柳唇角勾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小夭叹了口气。
“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走上兄弟相残的地步,全因璟父对璟母不忠,璟母记恨他,他却早早就不在了。
璟母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只能把这份怨恨用在了涂山篌的身上。我倒觉得,涂山篌若是被公平一点对待,应该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相柳嘴角扬起,他回过脸来看着小夭,语气讥讽。
“你倒是好心。你就没想过,他若是那种心胸宽阔的人,怎么会对一直护着他敬重他的涂山璟下手。即使你现在劝动了璟母对他好一些,只怕他知道真相后,仍会心中怨恨。”
亮若耀星的眼眸凝视着小夭,好似在汲取她的灵魂。
“更何况,你认为你对璟母说了那些之后,她就会对篌好一些吗?爱子之心可撼天地,璟母若知道,她最憎恶的人对她最疼爱的人做出那样的事,她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除掉,不留后患。”
小夭心中一惊,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一层。总认为有血脉相连,不会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忘了高辛王为了巩固王位,杀了自己五个兄弟。轩辕王连自己的亲生血脉都能利用。涂山篌恨极了涂山璟,杀他就不止一次!
这些血雨腥风似乎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她淡忘了。
小夭后怕,眸光闪烁,“你清楚这些,为何不阻止我?”
相柳嗤之以鼻,喝着酒慢悠悠地说道。
“为什么要阻止你,他们谁死谁活,与我何干。”
小夭颓废地趴在长廊的栏杆上,她只是不忍心璟会落得那个下场,却没想过,到底该如何去解救他。
相柳站起身来,神色漠然,冷声说道。
“与其在这愁眉苦脸,不若直接与涂山璟讲明。若听得进去,他就一直会是青丘公子,他若听不进去,那就是他该死。”
相柳说完,转身就走。
小夭本被他说的有些愣怔,直到相柳的背影越来越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相柳似乎,心情不太好。
小夭倏地从栏凳上跳起,张嘴喊了一声,“防风邶!”
相柳脚步未停,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小夭急得跺脚,提裙向相柳的方向奔去。
“防风邶,你等等我!”
小夭边追边喊,刚跑到拐角时,一个人影从旁边突然窜出,躲闪不及下,小夭一头撞了上去。
小夭揉着额头,这才看清那人影居然是涂山篌,涂山篌一手揉着手臂,皱眉看着她。
十七八岁的少年,张扬不羁的有些刻意,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
小夭将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宴席,人影绰绰,相柳不在其中。
“你是在找防风邶?”
涂山篌的声音低沉,语气有些玩味。
小夭冲他点了点头,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他?”
篌放下揉着手臂的手,负手而立,打量着小夭。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小夭又扫视了下周围,依旧没有看到相柳的身影,她将视线收回,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淡漠的说道。
“我是金天瑶,与防风邶一同前来参加赏月宴的。”
篌长哦了一声。他身子前倾,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哥!”
篌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来人,涂山璟步如行云、衣袂翩飞,向二人走来。
待璟走近,篌别过脸去,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小夭捕捉到。
再回头时,已神态自若,篌开口笑道。
“璟,你怎么也离席了?”
璟冲着小夭颔首,随即对篌说道,“大哥,席间有人寻你,我见你不在,便想着你可能在哪正偷闲呢。”
篌听到有人找他,看了一眼小夭,而后迈步向宴会之中走去。
篌一走,长廊之中只剩下小夭和璟。
璟与篌不同。璟的眼神温和,虽然在微笑,却让人感到疏离,看向小夭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小夭亦是目光平静,心如止水。
她看向璟,开口说道。
“你信占卜之术吗?我略懂一二,可以为你算上一卦。”
璟的嗓音温润,开口拒绝。
“不必了。邶去了抚仙湖泛舟,你可去那里找他。”
涂山璟说完冲小夭轻轻颔首便要离开,月色之下,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之际,小夭终是伸出一手拦住璟的去路。
“几十年后,你母亲会给你和篌寻觅良缘,你母亲给你选的妻子是防风氏,却将一个二等婢女选为了篌的妻子。”
小夭语气悲悯,她望着那在夜幕之上,孤零零的月亮,娓娓道来。
“你若有心,就想办法改变你母亲与篌的关系,不然,在你母亲去世后,你的结局会非常惨。”
璟眼神冰冷,看向小夭的眼神有些愤怒。
“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兄弟感情!”
小夭冷哼一声,反口问道。
“我说了我能看到你的结局,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们兄弟感情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不信,就等几十年后看看我说的事会不会成真。记住我说的话,要么改变你母亲和篌的关系,要么就小心提防着你的好大哥。”
小夭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黄褐色的珠子,正是类的精血凝结而成的血珠。她将血珠塞进璟的手里。
“这是上古异兽的一粒精血,可以平复人的嫉妒之心,你可以找你信得过人验证,至于如何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小夭说完,不等璟开口,向着璟所说相柳泛舟的方向跑去。
璟握着这枚黄褐色的精血,眉头紧锁。
他与大哥是双生子。
母亲对大哥却很不好,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打击羞辱大哥。而对他,母亲总会多加赞许。
可这些都是关起门的家事,为何被这个姑娘知晓,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地话。
她和防风邶的目的是什么?
半晌,狭长的眸子微眯,璟反手一握,将那枚血珠攥在掌心,向小夭的方向点了一下,有风从璟身边一掠而过。
璟在想什么,小夭不可而知,她在说完那些后,只觉得长久以来,心中压着的巨石落了地。
她的话也许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是她不愿再去多想,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