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死得好惨啊!”
“儿呀,你怎么忍心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爹、爹,呜呜呜,您死得真冤呐!好心为人接风,反为之所杀!”
“还有没有天理啊!”
“皇室贵女,草菅人命!”
“今日我们必要讨个公道!”
楚襄循声望去,只见一堆人扒开人群,往刑场上冲去,像是要抢凌河凡的尸体。
最前方的应该是凌河凡的妻儿与老父亲。
他们情绪激动,冲上来时,旁边的守卫立即制住了他们。
另有一波人,把刑场团团围住,齐声高喊:“皇室贵女,草菅人命,还我公道!”
阮朔本来是碍于公主殿下的威严,不得不来观看的。
他一直偷偷缩在最后面。
此刻却是主动走上前来,低声道:“殿下,那是凌家族众。”
他顿了顿,又说:“应该是城北那些人指使他们来的。聚众示威,驱逐外来官吏,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这些人在辽东根基深厚,擅长威逼利诱,煽动人心,排除异己。
听着那些噪音,楚襄不耐地皱了皱眉。
她先前朗诵了一通万民书,嗓子已经有点难受了。
此刻又不能堂而皇之地来片金嗓子喉宝,或者掏个大喇叭出来。
所以她不大高兴。
她朝负雪伸出手,负雪便极为默契地立即递上弓箭。
楚襄看着孤零零的一支箭矢,薄唇微张:“再来两支。”
她抬手拉弓,三支箭矢齐发。
各自飞入凌家族众中央,却又巧妙地没有伤到人。
那箭矢锐利无比,竟直接深深没入脚边的土地。
离箭矢最近的凌家人被吓得脚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若是这箭矢偏了几分,落到他脑袋上……
凌家族众一瞬间鸦雀无声,连刑场上哭嚎不休的那三个都同时止住了哭声。
趁着他们被震慑住,楚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然后信步走上行刑台,踹了凌河凡的儿子一脚:“听说你整日在街上游荡,见到顺心的女子就掳回家中呀。”
“你爷爷前不久是不是娶了个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给你做祖母”
楚襄一脚踩在凌河凡儿子的手背上,顺手抄起行刑官手中占了血污的长刀,抵在他腿边。
“你们倚仗凌河凡之势,肆意妄为。本宫未连坐你们,已是法外开恩了。今日还敢来胡搅蛮缠,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微微用力,凌家儿子感受到冰凉的刀锋,几乎抖成了筛子。
“你、你要干什么……”
“从根源上毁掉你的犯罪工具啊。”
“你、你滥用私刑!”
楚襄嗤笑一声,看向底下百姓,“你们说说,剁不剁?”
百姓们长年遭受压迫与欺辱,本能地畏惧凌家。
即便心中恨极了,又不敢轻易地宣之于口。
楚襄也不恼,耐心地道:“今日若是不剁,来日也许便是你们的妻子、女儿、姐妹被他掳回家中。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继续作恶吗?”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中有人鼓起勇气冒出一个字:“剁!”
紧接着便是:“剁!把狗杂种给剁了。”
“剁!剁!剁!”
楚襄满意地笑起来。
煽动人心,她也会呀。
在一阵阵的呼声中,手起刀落。
凌家儿子惊嚎一声,痛晕了过去。
新鲜的血缓缓铺开,这才勉强止住了这场聚众示威。
楚襄扔下刀,意兴阑珊地接过负雪递来的绢布,擦了擦手。
阮朔挂着满头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辛苦了。”
楚襄轻笑着看他:“本宫不辛苦,反倒是阮大人要辛苦一番了——麻烦大人找个锦盒装好凌河凡的脑袋,给城北康家送去吧。”
“康、康家?”
“对呀,康家,他家不是三家之首吗?大礼自然得送给他。”
阮朔:“……”
殿下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殿下是带了一千多人进城,但青壮也就不到七百人。
其中五百是殿下的亲兵,的确战斗力强悍,可若是和城北三家对上,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呀。
毕竟人家人多势众。
他心中顾虑很多,但不敢直言,就怕灭殿下威风。
只能忧愁地听话办事。
人群渐渐散去,落在最后的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刑场上的被冻干的血迹。
他凑到前方高大的少年身边,夸张地感叹:
“那把刀可真好使呀。少主,您看到了吗?那锋利雪亮的模样!若是咱们也有那样的好刀,早把辽北各异族踏平了!”
少年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哦,开始嫌弃我穷了?”
霍安:“……没有没有,我就是感叹下嘛。”
他叹了口气,又捏紧了拳头:“沈昌禹那个老狗,真不是个东西,仗着新帝是他岳丈,一朝升为北部边防军三军统帅,就竟敢报复起我们霍家来了!”
给他们的军备武器是质量最次的。
军饷不知拖了多久,粮草常常供应不上。
这个冬天,以大雪封山为由,连新的冬季军服都不送了。
兄弟们只能翻出去年的凑合穿,里头的芦花稀稀拉拉,只好自己动手填上干草。
御寒效果基本没有,抗冻全靠一身正气。
饥寒交迫之下,他们的少主做了个决定。
暂时弃军从匪,干一回劫富济贫的事吧。
若是少主他爷爷、他爹、他长兄还在,见他这样做,肯定轮番上阵,揍他一顿。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呀,只剩了个离经叛道的霍家幼子。
何况弟兄们早就看永宁城北的那些豪强地主不顺眼了,奈何边防军不能涉地方事。
这回可算是找到了机会了。
狠狠宰一拨肥羊,再给全县百姓分一分,大家都过个好冬。
今日,他便是来和少主踩点的。
谁知碰上了砍头事件,耽误了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