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七年,正月初五。
“排雷工兵”终于在地毯式挖掘的过程中,摸到了地堡的入口。
楚襄万万没料到,在这个落后野蛮的小国度里,他们的地堡大门居然是精铁所制。
但细想之下也没什么不合理。
铜山之所以叫铜山,就因为其地底遍布金、铜、铁等矿产。
不论是在与中原的交流中,还是在自主的开掘发展中,东越人也逐渐掌握了初步又原始的冶铁技术。
在几代王族的经营下,打造出这样的精铁也不稀奇。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若是愿意把费心打造出来的精铁用于军中的武器配备,也不至于战力如此不堪一击。
对此,霍浔严谨地提醒道:“东越军中的武器质量已不差了。只是在火器面前,显得一无是处罢了。”
楚襄眨了眨眼,“但是火器面对山间地堡,似乎也有些无用武之地了。”
主要还是怕在山间滥用火器,会引起大规模火灾。
后世灭山火尚且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况是在这个技术与设备都不健全的时代。
楚襄不想为此折损人手。
强攻不行,她得琢磨点别的法子。
霍浔摸了摸手边未曾装填火药的手铳,提出了一个建议。
“殿下此行是不是带上了毒烟球?”
楚襄一顿,然后双眸在眨眼之间亮了起来,“杀人一事上你果然比较在行。”
霍浔:“……”
在地堡里怎么呼吸?东越王族可搞不出来内部制氧系统,只能预留通风口。
找到通风口,往里面扔上几颗毒烟球。
她倒要看看,东越王和他的亲信和精锐们能在地堡里龟缩多久。
康平七年,正月十二。
东越王沈佗主动打开了精铁制的地堡大门,卸甲缴械,跪地投降。
楚襄拍了拍霍浔的肩膀:“去吧, 送他上路。他好歹被人称一句大王,值得你亲自动手。”
沈佗:“……”
说好的降兵不杀呢?
“慢着!”
他举起手,掷地有声,试图用言语拖延自己的去世时间。
但他并不了解霍浔杀敌的习惯——霍浔不爱听敌人的遗言,这些人与他非亲非故的,有什么遗言是非得说给他听的呢?
长剑呼啸而出,东越王也随之身首异处。
霍浔挽了个剑花,散去剑上的血气,方将长剑再度送入剑鞘。
楚襄挪开目光,兴致缺缺地下山。
比起杀人,她还是喜欢搞基建。
历代东越王穷兵黩武,铜山作为都城,民生也不怎么样,凋敝得很。
楚襄有很多大展拳脚的地方。因此正月过了之后,她没有再随着霍浔继续南下。
她将铜山以南的舆图交给霍浔,“剩下的路,你便自己走吧。”
霍浔:“……”
送走霍浔之后,楚襄马不停蹄地开始在东越各县建起船坞——比起其他按部就班的基础民生之事,造船与水运是最值得她亲自操心的事情。
因为东越造船业的发展已经初成体系,造船工场的船台都比辽东原有的大。
楚襄亲自去铜山的船工场看过,三个巨大的船台平行排列,旁边就是木料加工场地。
船台与供船只入水的滑道相结合,整体外形看上去和上辈子的铁路类似,由枕木、滑板和木墩组成。
枕木分大小两种,滑板宽距是可以调节的。
一号船台的两滑板中心间距大概有六尺,造出来的船的宽度差不多接近两丈。
二号船台两滑板中心间距则有九尺,能造将近三丈宽的船。
滑板上平置两行承架船体的木墩,一共十五对,两两相对排列,高有三尺,方便船工在船底做些钻孔、打钉、艌缝的活。
至于烘弯木料的工具、下料时画线用的铅块、取垂线时用的方锥形木垂球、艌缝用的麻丝、桐油、石灰、贝壳粉等艌料,应有尽有。
视察的过程中,楚襄见过东越的船工们制备艌料。
首先把优质桐油用纱布过滤三遍,再把精良的石灰用筛子细筛三遍。
把石灰和桐油按特定比例混合,搅拌调匀,最后把桐油灰舂软舂粘。
他们认真而熟练地将艌料填补进船壳上的钉孔和其他的细小空洞与缝隙里,确保船体密封无误。
除开东越水网纵横的自然原因外,这些船工们大约也是东越造船业发达的原因之一。
有这样好的基础,只要再投入些人力和资金,扩大规模提高产量就够了,不用楚襄费太多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