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竹连连打了两个哈欠,才喝下一口粥。
华钦风早已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包子,见她没睡够,精神也不好,便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为她扇风。
他发现谢玉竹怕冷,也怕热。
天气一热,夜间就不能安然入睡,连胃口都大大减扣。
“南觅天气比中都热,昨晚我见你翻来覆去没睡好,等下我便叫朝阳出门寻些冰,等下你困了便睡一会儿。”
听到冰,谢玉竹立马有了精神,很快又焉下来,“冰块在南觅可是稀罕物,王爷别为了几块冰兴师动众。”
她真是被华钦风养金贵了,以前在谢家睡得好好的,如今在中都房里有冰,床上有玉簟,在这就睡不着了。
“放心,绝对不会。你不用操心。”
华钦风认真摇着折扇,阵阵凉风袭来,谢玉竹也多吃了几口。
这里不止热,菜品也不成。
华钦风扫一眼桌上的寡淡的清粥和青菜包,连个开胃小菜都没有。
要不是云苓昨晚留了些青菜,只有白馒头。
他在战场裹着沙土的馒头都能吃,但谢玉竹不行,他不能让她吃苦。
“话说,谢家实在过于节俭,连蜡烛都是半截的,送来的食材也是抠抠搜搜的,银杏朝阳都还没吃,省着留给我们。谢家是不是真没钱?”
这几日的食材,他打算叫朝阳一起买了。
“亥初熄灯,寅正起床,食不过饱,衣不过暖,不可奢靡,不可浪费……谢家五百零八条家规,你慢慢体会。”谢玉竹咬上一口包子,朝他笑了笑。
有半根蜡烛都不错了,没叫他们亥初就熄灯。全看在华钦风这个王爷的面子才有的特权。
“还好你没被这些家规同化。”华钦风庆幸,看她嚼着包子费劲,便说,“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下带你去外头吃。”
谢玉竹摇了摇头,还是别搞特殊化了,昨日在院里另开炉灶已经是失礼了。
喝了口粥,问:“他们没来找我?”
“天擦亮便来了,你还在睡,便先走了。”
谢玉竹抬头看了他一眼。
华钦风忙解释,“我可什么都没说,他们自己走的。”
“吃了饭去看看父亲。”
华钦风点点头,继续摇着扇子。
来到谢珏生房间时,谢玉蕴和谢玉佩也在。
“玉竹,你来了。昨晚睡得可还好?”谢玉佩见他们进来,立即扬起笑脸起身接待。
谢玉竹觉得,半年不见,长姐变了不少,以前她是断断不会做迎客赔笑的事。
如今父亲病重,家里靠她支撑着,她也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迎来送往。
“长姐不用和我寒暄,有什么话便说吧,说完了也好早些为父亲医治。”
谢玉竹的直截了当让谢玉佩惊愕。
她愣了一下,看了谢玉蕴一眼,他点了点头。
谢玉佩坐回自己的位置,缓缓道:“父亲确实病了,他是心病,是因为玉竹你才病的。”
“什么意思?”谢玉竹不解。
华钦风眉头微皱,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谢玉佩垂着眼眸,并未注意到华钦风的危险表情。
继续道:“自从你嫁到中都,父亲便一直自责,心中愧疚。他自认为小时候对你的关心太少,总是留你一人在院子里。因你身子弱,学得比同龄孩子慢些,又不善琴棋书画,便对你愈发失望。”
“当圣旨赐婚的那一刻,却是你挺身而出,为谢家解了难。”
“你走后,父亲每每进你的院子,便十分想念你,自此便有了心疾,时常不能安睡。”
谢玉竹静静听着,华钦风的脸却越来越阴沉。
谢玉佩不知危险,接着说:“后来又多方打听,得知你在中都遇到的各种危险,更是日日忧心。上月王爷在娄山遇刺落崖,父亲知道后病情加重,时常昏睡不醒。找了许多大夫,皆束手无策,只一句,心病还需心药治。”
话说完,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谢玉佩茫然抬头,只见谢玉蕴面色有些紧张,摇了一下头。
下一刻,华钦风凌厉的声音响起。
“然后呢,谢大小姐说这些是何意?”
“我……我只是想玉竹能回来看一看父亲,亲口对父亲说一声,或可解了父亲的心病。”
谢玉佩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话,却也被华钦风的气势所迫,不敢看他,将目光转移到谢玉竹身上。
“玉竹不是也说了,有法子能救父亲。”
谢玉竹微微垂着头,并未说话。
华钦风冷哼一声,“你们不是从来都瞧不上她看医书,怎么相信她的医术能救人?”
“我们何时……”谢玉佩压抑怒气,尽量心平气和解释,“小时候,并无人教她习医,她喜欢看医书,我们并未反对,白云书院的大书库和府里的小书库都任由她出入,孤本典籍也随她翻阅。如今她在中都得高人指点,事关父亲安危,我自是信她的。”
“既是要让她回来让岳父安心,为何来信时不说明情况?如果我不放她离开,她再担心岳父安危也束手无策。如果陛下不让她走呢,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将她留在中都。如果玉竹自己不愿回到这个曾今伤害过她的地方呢?”
华钦风冷眼扫过,“无论是哪种理由,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将她视为不孝之女,便可自然化解你们心中的亏欠?”
谢玉蕴立即开口,“王爷误会了,谢家从未这样想过。”
“你不曾想过,不代表别人不曾想过。”华钦风冷冷一句。
谢玉蕴将目光看向谢玉佩,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谢玉佩则满脸错愕,嘴唇发白。
“祖父和谢家二小姐都不知道此事吧。若玉竹没有立即赶回来,岳父的病就此严重一睡不醒,谢家大小姐,你可有能力承担这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承担?谢家祖父健在,即便上了年纪,还有个代发修行的二叔父。论年纪,谢兄就在你面前坐着,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掌握这一切?”
“啪——”地一声,华钦风的大掌重重拍在桌上,整个桌子都抖了一下。
谢玉佩美丽的小脸刷白,咬着唇,委屈和害怕都不敢让眼泪落下。
“不,我没有……祖父年事已高……我才不敢告知。我,我一直都在四处寻医,找更好的大夫,父亲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前些天换了药方,父亲已有起色,最近又加大了药量,这才昏睡着。再过几天,便可起效。”
颤抖的眼眸看向谢玉竹,希望她能相信,“我给玉竹写信……我说父亲病重,想见她一面,玉竹肯定会回来的。我没有想到的是玉竹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从未想过王爷说的这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