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宸冷沉沉盯着安歆,语气更是冷到足以将人冰冻,“去把脸洗了再过来。”
“哦。”安歆呆呆回道,然后转身往亭外走去,她还差点被台阶给绊倒,只不过转身后,那内心的不悦漏出了唇角。
你是盛和王朝的王,但不是我的王。
安歆回到自己房中,并没有如沈沐宸要求的把脸洗了,她径自悄悄给自己服了一些致人昏睡的药,然后高高兴兴倒在地板上进入了谁都别想打扰她的梦乡里。
你就等着吧,凭什么叫我过去,我就得哈巴狗似的过去呢,意识沉眠前,她愉悦的想。
第二日,安歆是从床榻上醒来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沈沐宸两兄弟正襟危坐于她前面的桌旁,二人正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饮着茶。
沈沐熙见她醒来,不由苦笑道“我昨夜差点被你害死。”
安歆一头雾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他,然后不忘下床向沈沐宸行礼。
沈沐熙甚是无语的用折扇敲向自己脑袋,“罢了罢了,一看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起来吧。”沈沐宸冷淡道。
安歆依言站起来,乖乖的立在一旁等待沈沐宸的命令,凌之瑶走进来,两肩各背了一个鼓鼓的包袱,她眉开眼笑将其中一个包袱递给安歆,并一把抱住安歆的胳膊。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咯。”唇红齿白,言笑晏晏。
沈沐熙站起来,折扇轻敲向凌之瑶的脑袋,“我只嘱咐一句,江湖险恶,凡事注意安全,若打不过就想办法逃,以你的修为,逃是没问题的。”
“嗯嗯。”凌之瑶忙不迭拼命点头。
“还有……”沈沐熙刚开口。
“我不听我不听!”凌之瑶立即打断他,一脸的抗拒。
沈沐熙耸耸肩闭了口。安歆看在眼里,所以凌之瑶是要与她一同闯荡江湖?是为了监视,还是为了彼此照顾方便凌之瑶历练?
凌之瑶不像是会监视人的人。
沈沐熙转向她,对上那纯澈无辜的目光,他不期然想起昨夜那落泪的面容,苦楚、屈服和不甘揉碎的面容。
一时无言,过了一会,他五味杂陈道:“保重。”
凌之瑶早就等不及了,见安歆福身,就立即去推安歆往外走,“哎呀,别黏黏腻腻的了,江湖再见吧!”
一直未说话的沈沐宸忽然拦住凌之瑶,“你们到外面等,朕有话与她说。”
竹门轻轻合上,为室内平添一种幽凉,安歆乖顺的福身跪下来,言听计从的听候旨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竹门仍未有被推开的痕迹,凌之瑶等得挠心抓肺,但她又不敢进屋去要人,只得好生烦躁的走来走去。
突然,里面传来什么被撞到的声音,凌之瑶大眼一睁,看向沈沐熙的目光燃起看戏的激动:“不进去看看吗?”
沈沐熙轻摇折扇,笑得一脸置身事外。
“哼!沐熙哥哥就是大怂包!”凌之瑶龇牙咧嘴回赠一个大鬼脸。
屋内归于沉寂,时间又一点一点过去,凌之瑶再次难以安静的走来走去,转得沈沐熙着实头晕。
不知过了多久,凌之瑶发誓肯定有过了好几个时辰,天空从明晃晃的亮都变成了阴沉沉的暗了,可见是过了很久,好在竹门终于被推开,安歆从里面走了出去。
沈沐熙目光微凝,虽已极力掩盖,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衣裳和发髻都有被动过的痕迹,而那张紧抿的唇,微有些丰润红肿。
沈沐宸未出来,他端坐在屋内的桌边,凌之瑶怕再生变卦,赶紧拉着安歆朝沈沐宸辞行,辞完沈沐宸,又无缝衔接的朝沈沐熙告辞,告辞完片刻都不停的朝空中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借力,人已飞远。
沈沐熙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身影,转身回到屋里,他看到桌前面色阴沉的沈沐宸的嘴角边有被咬破的痕迹,内心不免佩服起安歆。
他轻声问道:“皇兄,为何要强迫她?”
沈沐宸置若罔闻,垂在眼睫阴影下的双眸掩去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
“哥……”沈沐熙伸手去握住沈沐宸肩膀。
沈沐宸抬起眼眸,那本深邃幽亮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她为何不肯承认。”
“你确定她就是淑妃?”沈沐熙对此仍抱怀疑态度,但对自家皇兄的判断,他又无法不信服。
“即便死去的那具焦尸伪装成她的样子,但通过仔细查看残骸仍能找到此人生前武学修为极为深厚的痕迹,她的内功虽尽数掏空,可是在掏空前想要做到改变自己骨龄及身体特征并不难。”
说到此处,他神色嘲弄冷冽,“偏生一个内功掏尽,一个再出现时就摇身变成武林高手,可笑二人内功同宗同源,天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沈沐熙手中折扇掉落,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想要问自己作何感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几次三番想表达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喃喃开口:“她们实在不像同一个人。”
沈沐宸望向他,“这也是我无法解释的地方,但她是淑妃,我确认无疑。”
“淑妃跟了您这么久,您自是了解的。”沈沐熙心中再无疑惑,他相信自家皇兄的判断,“想来,也许是因为您将她打入冷宫,她心灰意冷所以想斩断过去换另一种活法。”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沈沐宸眸光轻敛,“戕害皇室子嗣,罪责难逃,打入冷宫已是网开一面。”
沈沐熙叹气:“朝堂后宫利益交错,究竟是不是她做的,皇兄心如明镜。”
“但是哥,我实在有些不明白,即便是淑妃在您身旁的时候,也未见您如此在意啊。”
沈沐宸微微一怔,而后眸光充满了探索和警告意味,“我看你对她也挺上心,昨夜她还想委身于你,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害!只要一想到她是淑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您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沈沐熙赶紧划清界限。
沈沐宸眉眼柔和下来,只淡淡笑着看自家胞弟,神色却愈渐低迷,当年身侧柔情偎依的女子,以他为天,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何以短短时日便可陌路至此?而他从前都不在意,而今为何却又如此在意她对他态度的转变?
他掌握了她所有敏感的地方,但她对他的抗拒,也是真的。
女人,真的能说放便放,说换一种活法便真的活出另一番模样和心肠吗?
还是,他……确实认错了……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昨夜她喝醉的模样,为了与他撇清关系宁可冒着欺君之罪也要演那么一出错认的戏码吗?
沈沐宸不自觉紧锁眉头,神思愈见低迷。
沈沐熙握住他的手,“哥,不管她是谁,您只管随自己的心意而动,无论您做什么,我都支持您。”
沈沐宸未说话,目光投至门外,似还在追寻那早已消失离去的身影,哪怕狼狈难堪,却在离开前仍不忘向他求一个恩典,她所求恩典仍是请求他照拂叶府,护叶府周全。
他仍未回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