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半个时辰的样子,三人又到了一处空地,凌之瑶仍旧不许沈沐宸和洛河生出手,她要独享打斗的快乐。她咻咻飞入空地中,立即触动了阵中的机关兽,那些机关兽从地里冒出来,身形十分灵活,竟似真人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攻来,她两眼骤然亮起来,二话不说挥动落樱枪便直直杀了过去。
洛河生默默护在沈沐宸身侧,若有漏网朝他们攻来的机关兽,他再出手解决。
“圣上,之瑶小姐一人作战,速度还是慢了些,且属下看这关卡的难易不等,只怕之瑶小姐一人应付不过来,真的不需要属下前去助阵吗?”洛河生询问道。
沈沐宸握住两柄剑的手微微紧了紧,一路来他虽面色淡然,但内心十分记挂安歆,只是他很清楚无论是安歆还是凌之瑶,此次入山是一次不错的历练机会,所以他逼自己慢下来。
“就让她一人吧,你只需从旁接应莫要让她有性命之忧即可。”他淡淡一笑道。
两人正说着,凌之瑶便被一只机关兽卡住腰身狠狠抛飞出去,洛河生跃至空中一把将她接住,稳住她重心,她借助洛河生稳住自己后再次攻向那些机关兽。
“谢了。”凌之瑶话音未落,再次飞入阵中与机关兽缠斗起来。
她属于越战越勇的性子,这一点倒是和安歆有些像,但安歆很理智,不似她越战就会越兴奋,特别是难度极大的挑战,她更是两眼发光,虽然过程免不了受伤,但她乐在其中。
有惊无险再次过关,凌之瑶欢呼雀跃继续前进。
三人就这么披荆斩棘一路前行,每过一个关卡,沈沐宸都会让洛河生吹响一记悠长洪亮的哨声,而自己则在附近山壁继续刻下提醒安歆回应的字迹。
凌之瑶后知后觉终于留意到这一切,她歪着脑袋指着崖壁上的字迹,好奇问道:“清禹师兄,为何你每走过一个地方都要在崖壁上刻下这些字,还有洛河生的哨声是吹给安歆他们听的吗?”
沈沐宸淡然道:“倘若他们看到,便知道哨声是我们寻他们来了,一旦传音给我们,我们便可更快的确定他们的位置。”
凌之瑶指着那个“瑶”字,兴匆匆问道:“这个瑶是我吗?”
沈沐宸点点头,凌之瑶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围着沈沐宸转圈圈,“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来了。”
沈沐宸着实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为何高兴得像只小鸟,但小姑娘高兴,他亦不吝啬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喜悦。
三人继续前行,仍是凌之瑶挥动她的落樱枪闯关,有好几次身陷险境,但洛河生都有从旁助她,将她带离险境,再由她继续独自应战,如此一来,她性命无忧,也得到了应有的历练。
沈沐宸一直没有出手,唯一一次出手是在陨石阵里,凌之瑶因避过从峰顶突然坠下的巨大陨石往边上崖壁只不过那么一靠,结果那崖壁突然裂出一个大缝隙,她就猝不及防的往里面摔去,好在沈沐宸一直留意着,出手及时将她救下。
凌之瑶心有余悸看着身后那裂缝再次严丝合缝的闭合上,她去摸索裂缝的地方,并未找到任何痕迹,也就是一旦陷进去,就等于被活活埋在山体里。
思及此,她冷汗都出来了,她抖了个寒噤,行动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了什么机关或是陷阱,只不过这小心翼翼的状态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一挥动落樱枪迎战就什么都忘记了。
红衣映艳,手感热得发烫,战斗的快乐再次重新点燃。她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清禹师兄总不会让她陷入危险里的,这份明白让她愈加无所顾忌的向前闯去。
……
戚少轩最先看到了崖壁上留下的“听到哨声请回应,瑶”,他只是疑惑的皱眉,心里想的是鬼幽门有人也进来历练了,并未将此“瑶”与凌之瑶联系起来,所以也就没有吹响哨声。
他不顾身上的伤,甚至手臂上还淌着血,他都全然顾不得,只是拖着脚步继续快步往前走去,因为他担心安歆,害怕自己入竹峰后冥邪会为难安歆,所以他想早点寻到出口,然后去找冥邪要人。
再次来到一处空地,四周峰峦叠嶂高耸入云,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踏了进去。
四周立即迷雾蔓延,迷雾中他看到自己父亲厌弃的目光,指责他是不祥之人,说他身为武学世家飞雪山庄的少主却天生怪相,不仅发如霜雪,还身有怪疾,是乃不祥之兆,他的存在只会令家族蒙羞,更会给至亲遭来祸端。
他看到他的母亲垂泪跪在父亲脚边苦苦阻止父亲要劈到他身上的那一掌,求父亲给他一条活路。
父亲恶狠狠踢开母亲,那一掌如约而至,是他的母亲,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下了那一掌,母亲的血吐满他的脸颊。而后父亲将他们赶入下人的偏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母亲备受冷落,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缠绵病榻,不过几年光景便撇下他撒手人寰。
母亲的过世,坐实了他不详的传言,他的处境愈加艰难,不仅父亲不待见,便是庄里的下人亦不给他好脸色,甚至明里暗里想尽各种办法羞辱他,肆意将他当成蝼蚁一般践踏着。他怀着深切的恨,偷学山庄里禁书的功夫,发誓要让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但恶疾折磨令他时常身陷无法自控的抽搐里,莫说报仇,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再在飞雪山庄呆下去只怕性命不保,所以他逃了出去,带着山庄里的禁书逃走了。
戚少轩怔怔的看着迷雾中真实发生过的一切,脸色渐渐褪去血色,指尖因拳头紧握而泛白,身体也止不住在发抖。
父亲一脸怒容从迷雾中走出来,深恶痛绝的挥动长鞭狠狠的打到他身上,怒斥他:“你这孽障,居然还有脸回来!你害死自己的母亲还不够,还想来害你父亲吗!”
那道长鞭狠狠的打在他身上,灌注了内力,一鞭便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他不知道究竟是身上的伤更痛,还是心里被撕开的伤口更痛。
“我没有害死我娘!”少年倔强的怒吼,眼中有泪,赤红着死死瞪向自己的父亲,像瞪着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仇恨的人一样,身板绷得紧紧的不肯退让半步。
“还不承认!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畜生!”父亲再次冷酷无情扬起长鞭,心狠手辣的抽打到戚少轩身上,那力道全然不是在抽打自己的孩子,倒像是在抽打恨之入骨的仇人。
“我没有害死我娘!”戚少轩不屈服,梗着脖子倔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