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郗超这才想起来还不认识二位,于是借着酒劲问道:
“这酒也喝了,把子也拜了,但是尚不知道,二位公子尊姓大名啊。”
公主显然酒量很大,一点事儿也没有,她微笑着说道:“我姓司马,来自京城,这位是桓温桓公子。”
“奥,桓温,难不成是潜伏十年只为报父仇的桓温?”本来有些醉意的袁乔一听桓温的名字,连忙来了精神。
“啊…哎…正是在下。”桓温显然对这个袁乔不是很感冒。
“难得啊,居然能在此见到桓义士,桓义士忠肝义胆、豪爽仗义,为报父仇卧薪尝胆十年,其胆量和毅力实在令人钦佩,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郗超也是两眼放光,对桓温不吝赞美。
“我滴妈呀,这么说来刚才在城门外?您是对我们留一手喽?”袁乔想来有些后怕,这桓温是远近闻名的侠客,武功一定了得,若是刚才在城门外真对他们动手的话,就他们这些虚胖的胖子,肯定不是对手啊。
桓温还是尬笑,心想自己这刚学的武功,若是用在你们这群废物身上,那岂不是浪费了。
“不知道桓义士,此去京城所为何事啊?”郗超希望要比袁乔要稳重一些。
“额….”桓温总不能说护送公主回宫吧,正寻思着怎么回答之时,公主开口说道:
“光在说笑了,二位公子还没有介绍自己呢?”
“大意、大意了。”郗超满脸堆笑,连忙指着袁乔说道
“这是袁乔,今朝廷国子祭酒袁瑰之子,本人郗超,今东阳内史郗愔,就是家父。”
“奥,当朝太尉郗鉴,应该就是你爷爷吧。”公主连忙大呼道。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郗超对于拼爹这件事倒也不避讳。
“现在可以说说,二位此去京城,所为何事了吧。”郗超显然对桓温去京城这件事很感兴趣,不问到底不罢休啊。
桓温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公主,公主微微一笑,继而说道:
“桓公子正值壮年,久有报国之志,现在父仇已报,正当准备效力朝廷,此去京城,正为此事。”
“奥,原来是去要官当啊。”袁乔一脸不屑的说道。
郗超愣了一下,继而说道:“以桓公子之身世,只要有人举荐,当个官问题不大,但官也有上品与下品之分,不知道桓公子是否已找到举荐之人?”
桓温摇了摇头,他现在对晋朝的选拔官员制度一无所知。
郗超见桓温摇头,觉得显摆自己学问的时候到了,于是饮了一口酒,对桓温尾尾道来:
“九品中正中,源自汉朝察举制,各州郡推举一位大中正,大中正必须是朝中大臣并且是德高望众者,大中正再推举几名小中正,小中正负责考察各地人才,不管在职不在职的,都要登记在表上,并标注好年籍、品弟、评语之类的,由大中正汇总后交由吏部选拔。”
“一般来说,大小中正都是由本地人担任,大中正官由州来定,小中正官由郡县来定。”袁乔补充说道。
“官位有九品,分别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其中上四品为上品,下五品为下品。做官者,当以上品为佳。”郗超又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一般情况下位居下品者,就不能称为士族,而只能称为寒门了。”袁乔又紧跟着说道。
郗超看了一眼袁乔,两人相视而笑。
“那如何才能评上上品呢?”桓温来了兴趣,紧跟着问道。
“一般是两个方面,一是家世,二是行状,家世就是家庭出身和背景,一般是指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这些材料被称为簿世或簿阀,由中正官掌握;第二就是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相当于品德评语。若是能得到当世高人的评语,那就再好不过了。”郗超笑着说道。
“这一点桓公子肯定是没有问题了,桓公子小的时候就得到过温峤温大人的评语,而且还将自己的温字送给了桓公子。”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得意。
“奥,若能得温峤温大人的评语,那桓侠士已经入薄了,现在就只看如何定品了。”袁乔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啊。”桓温恍然大悟。
“那么二位也算是士族之后,不知现在所居何品啊?”公主有好些好奇的问道。
郗超与袁乔相视一笑,继而说道:
“做官多苦啊,那有即时行乐好。”
“现在天下如此不太平,五胡肆虐,难道我们不应当再匡扶天下为任吗?”桓温有些激动的说道。
郗超与袁乔看到正襟危坐的桓温,不觉得大笑了起来。
边笑边指着桓温说道:“真乃俗人也。”
没想到,对方的放浪形骸彻底激动了桓温,他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靠着家族的势力占据国家重器,却不思为国家效力,反而整天个装神弄鬼、胡吃海喝、醉生梦死,甚至连国家赐予的官职都不做,简单连后世的富二代都不如。
于是桓温站起身来,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对二人吼道:
“大丈夫立于世,当顶天立地,为国为民分忧,现胡人肆掠,山河破碎,欺我华夏久矣,而你等世受朝廷俸禄,接受百姓贡养,不思为朝廷分忧,为天下人计,却在这里放浪形骸,醉生梦死,难道你们就不感觉羞愧吗?”
面对猛然爆发的桓温,二人有点懵,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训斥他们。
郗超小心翼翼的说道:“连强如刘琨祖逊都失败了,更何况我们呢?”
“那全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太多。”桓温更加愤慨,继续说道:
“自秦汉以来,尚未有胡人能够如此肆略,即便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越过长城劫掠而已,而如今他们却像宰杀牛羊一样杀害着我们的百姓,恣意奸淫着我们的女人,在中原,我们时代居住的地方,我们汉人却成了最低等的民族,任何一个胡人都可以杀掉而不用付出的代价。”
桓温说的太激动,整个面馆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眼前这位热血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