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望着满面馆的人,越说越激动。
“你们不要忘了,当年我们也曾封狼居婿、燕然石勒,打的他们远遁漠北,不敢越长城一步;你们不要忘了,他们当年曾经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这个民族的脚下,祈求着我们的施舍。”
“此一时彼一时,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袁乔摇着头说道。
“那又如何,即便打不过,我们一样要打。”桓温用坚定的眼睛看着袁乔,眼睛犀利的让袁乔不敢看他。
“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我们都需要回到中原,告诉那里的胡人,用我们的生命告诉他们,他们也许能够夺走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却永远都夺不走我们的尊严,这是我们汉人的尊严,一个骄傲了几千年的民族,不是他们几个才发达了几十年的蛮夷所能比得。”
寂静,可怕的寂静,在这个面馆里,有很多是从北方随晋室东渡而来的人,他们谁不渴望回到故土,朝廷年年喊北伐,收复故土,他们也年年期盼,却又年年失望。
今年,他们看着这个年轻人,多少年了,他们见惯了奇装异服、放浪形骸的年轻人。
像桓温这样热血的年轻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桓温的热血演讲似乎又唤起了他们心中的热血,他们看到了这个时代的最强音,也是他们心中所渴望所向往的哪个最强音,却也正是他们多少年来所不敢去追求的最强音。
寂静,可怕的寂静,那么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响起震耳的声音。
郗超和袁乔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安逸、只有平淡、只有谈玄、只有无所顾及、只有放浪形骸、只有玄之又玄,却没有想过,会去收复那传说中的故土,再说了,做过渡二代,那传说中的故土,也没有见过啊。
公主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怕再惹起什么事端,连忙走到桓温面前,拉起还处于激动状态的桓温,在众人的注视的目光下,走出了这个面馆。
刚走出面馆,桓温挣脱了公主的手,桓温还是难掩激动,他愤慨的对公主说道:“难道朝廷养了这么一帮废物,我就不能说说了吗?”
“能,当然能,但只能私下里说,不能公开说。”公主又一次挽起桓的胳膊,使劲的拉着他走,边走还一边安慰他。
“为什么不能?难道怕得罪人?”桓温有些不解的问道。
见桓温还是有难掩激动,公主有些无奈,只好停下来对桓温说道:
“大英雄,你有没有想过,得罪一个人没有什么事?得罪两个人也无所谓,但是得罪了一群人,或者得罪了一个阶层的人,尤其是一个处于统治阶层的人,你觉得还无所谓吗?”
桓温一听,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后世王阳明学说中一个关键的点就是:若要打倒对方,就必须得拥有跟对方一样的力量。自己这还初出茅庐,身上无一官半职,而且还背负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若是现在得罪了社会的中坚力量,那可能就永远出头之日,更别说什么理想了。
想到这里,桓温不觉得有些倾佩起眼前的这位金枝玉叶,别看她出身皇宫,在关键时候的关键问题上,拿捏的还是比较准的。
而公主心里也是高兴的,从古至今,又有那一个女人,不喜欢有担当、有作为、具有英雄气概的男人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二人也就不便再在此地久留了,在饱饱的睡了一个大懒觉,日头一尺多高的时候,二人就又踏上了征程,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可刚出城门,就又看到了那一群雅士在饮酒作乐,郗超和袁乔当然也在里面,看来这帮人一日不寻欢,浑身就不自在啊。
所不同的时候,今日的他们,明天比昨日要收敛了许多,见桓温跟公主二人走来,竟不自觉的让开了大路,自动的排成一行,准备目送二人的离开。
而桓温跟公主二人明显接受了昨日教训,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主动下马,毕恭毕敬的众人面前经过,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已那个地方做的不周,又触怒了这群疯子,又得挨一顿揍。
二人蹑手蹑脚,终于通过了这一群所谓的雅士的时候,不禁长长大舒了一口气,正在二人准备上马之时,郗超突然叫住了二人。
“桓公子请留步。”
桓温大吃一惊,心里暗暗叫苦,“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连忙看向公主,公主也是一脸的惊讶。
郗超走向前来,没有昨日的狂妄与傲慢,走路也正常了。
他很客气的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对桓温说道:“此去京城,会稽郡是必经之地,正巧我姐夫王羲之刚刚就任会稽内史,我已修书一封,待你等二人到了会稽时,可将此信交付与他,他会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王羲之?书圣?”桓温眼前一亮,心中充满了激动,这刚刚见过了画圣顾恺之,又要见书圣王羲之,这人生过的,无悔啊。
“多谢多谢。”桓温喜不自胜,连忙向郗超拱手致谢。
这时,袁乔也拿出了一个包裹走到二人面前,将包裹递给了公主,并对其说道:
“路途遥远,我与郗超兄薄备一些银两,以供二人路上使用。”
望着这鼓鼓的包裹,桓温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也充满了感激,或许这二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软弱,他们只是顺从了社会的大势而已,在社会的大势面前,没有必要强调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也应该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虽然选择了安逸,但是他们并没有选择遗忘。
公主与桓温向众人道谢之后,就再次踏上了征程,微风徐徐,路上鲜花铺地,花儿与蝴蝶争相斗艳,鸟儿与云朵齐飞,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人心情舒畅,二人就在这在美好的天空下,向着会稽郡,飞奔而去。